第569章：以彼之道
许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对吴氏怨愤不已。
可此前她不敢表露，瑟缩不前，又被裴山跃闹腾得心力交瘁。
如今有纪清芷带头，周氏帮腔，她自然是要把这股子怨愤一并都宣泄出来，也好给她姑母讨个公道。
周氏在一旁讶异地盯着许氏看，今儿的许氏在周氏的眼里实在是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许氏在周氏看来，多少是有些天真的，是那种因为有老太太庇护，所以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不谙世事。
哪怕是说错了，也有老太太替她描补，或是瞪她一眼之后，再给她打圆场。
周氏和许氏在一块，也做了这十多年的妯娌了，哪里会不熟悉她的性子？
每每老太太看似训斥，实则维护许氏的时候，周氏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就特别的羡慕许氏能有个亲姑母护着，替许氏遮风挡雨，甚至比对三老爷这个自己的亲儿子还好。
从老太太不许三老爷随意纳妾，压着他不许他乱来，屋子里总共就那么两个年老色衰的妾室，可见一斑。
周氏很清楚，以三老爷贪花好色的性子，要不是老太太压着，许氏又善妒，只怕孩子都生了好几窝了。
光侯府每年的那点租子，压根就不够三房造的。
不但如此，周氏还羡慕许氏的出身。
周氏虽也是知县老爷家的小姐，可到底祖上也是穷过好几代的，好不容易出了个争气的爹，却也是大器晚成，她都快十岁了，她爹才考上功名，谋了个偏僻县城的缺，往后的几十年也没个出头之日。
她跟着她爹，吃饱穿暖的日子也才三五年，赶巧遇上刚得了些军功回乡的裴家老太爷，正找媒人给裴山驰四下说亲。
他爹瞧上了裴家老太爷的前途远大，裴山驰的老实，裴老太爷看上了她爹读书好，她也识几个字，两家一拍即合。
谁知后来裴老爷子的功劳越来越大，封了侯又得了赐下的大宅子，她就喜滋滋的告别了爹娘和县城那巴掌大的宅子，搬到了京都来。
期间她娘去世，她回去了一阵，他爹知道她过得好，将她娘的嫁妆和一些念想都给了她，便不让她再回来，叮嘱她就是老爹死了，也别折腾了，总有人替他跟她娘合葬了。
没过两年，周氏她爹就真的走了，她在京都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下了葬，没留下什么，都给她爹那边的亲戚瓜分了，连块瓦都没留。
至此，周氏也彻底断了回老家的念想，没了双亲便成了没根的浮萍，只能跟着丈夫孩子们，在京都飘着。
哪怕裴山驰对她还行，孩子们也还乖巧，可她心底怎么都不安稳，越发的羡慕起许氏来。
不过，羡慕归羡慕，她多少是瞧不上许氏的性子的。
天真就不说了，许氏明明出身比自己要好，娘家又有姑母撑腰，可她偏偏是个怂的。
就裴山跃那个德行，周氏是十分厌恶的，跟钻女人裤裆里了似的，见一个就想沾一个，什么臭鱼烂虾的也想往上爬，也不嫌脏的慌。
每每三房因为裴山跃纳妾的事儿，闹得满府皆知，都在看笑话的时候，周氏就想，她要是有许氏那样好的娘家和姑母，怎么可能由着裴山跃没脸没皮的闹？
早一脚就踹他裤裆里去了，反正也不是没生孩子，干脆断子绝孙了，也好叫他消停些。
心思飞太远的周氏，正琢磨着许氏怎么转了性子的时候，被这三妯娌合着伙针锋相对的吴氏，已经是丢盔弃甲。
她一张嘴是怎么都说不过她们的，加之心里头又惶恐，生怕那被她买通的假道士真被抓了来，心下正慌呢，索性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红了眼眶抹着眼泪。
“没想到你们竟然这般看我！”
“早知如此，当初又为何要去信一封，叫我回来？”
“我原在朔望待得好好的，要不是族老们信中明言，大夫人做事荒唐，败坏了侯府，府里头没有规矩，更没个明事理的好好打点，我如何会忧心忡忡的跑来这儿自讨没趣？”
她这番话倒也算是以退为进了，又把裴家的族老给搬了出来，一时间江夫人脸色难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周氏和许氏对视一眼，这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纪清芷见状，倒也没觉得周氏和许氏弱，但跟吴氏一比，两人显然不是对手。
不过，她们愿意替自己说两句，这情分她已经记在了心里，加之此前和离的关键时刻站出来挺自己，她自然不会对她们再苛刻什么。
见吴氏又装起了柔弱委屈，纪清芷冷笑着开口道。
“吴夫人说这话，就好似全然没有把裴云沧和裴长盛这对子女当回事儿似的。”
“可我分明记得，你回来的那天，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得可是，这一趟回来，主要是给裴长盛寻个好婆家，也弥补一下这些年，不在裴云沧身边的亏欠。”
“怎么这会儿，都成了来拯救侯府于水火的公心了？”
她这话算是直接在吴氏脸上扇了两下，让吴氏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的脸，火辣辣的疼。
但吴氏岂是肯就此服输的，更何况是在纪清芷面前。
她仍旧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捏着帕子擦着泪道：“公心是主要的，可我作为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有几分私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哎，倒是你年纪小，你没有孩子，自然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才说得出这样尖酸刻薄的话。”
“要是你早和恺哥儿有了孩子，不过是稍稍受点委屈，哪里会舍得舍弃了孩子，闹到和离这样的地步？”
见她话里话外的讽刺自己，还骂自己，纪清芷被气笑了。
“照吴夫人这么个意思，我替裴家生儿育女，我没有功劳，反而应该委曲求全，更加卑微一些？”
“嫁妆填进去了，还得笑着说花得好？”
“妾爬到头上了，最好主动退位让贤，把嫡妻的位置拱手相让？”
“婆婆拿八字诬陷我，找八百个理由要休我，我还得主动承认，然后卷铺盖滚蛋？”
“啧啧......敢问吴夫人，你做得到吗？”
“你要真做得到，这会儿不该也卷个铺盖滚蛋，好歹别让你儿子闺女，因为你的缘故被人指指点点，是不是？”
纪清芷的这番话，说得吴氏张口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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