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算计
听到姜乐这么说，黎曼笑了起来，笑容变得诚恳许多。
一直围绕在她身边的那层疏离感似乎都减淡不少。
“谢谢你能理解我。”
她看着姜乐，举了举手里的红薯：“我这盯着刘老头杀人的目光烤出来的红薯也值得了。”
姜乐“噗嗤”一声笑出声。
“哎，我也不想的啊，但是天天吃面糊糊我真的是吃腻了。”
黎曼直摇头，过了一会儿又道：“或许进了村，那里连绵绸的面糊糊都吃不上。”
为了省掉柴火和调味料，小镇居民吃得最多的就是面糊糊。
把一些菜啊红薯土豆啊之类的剁碎了，然后放到磨成粉的面里，加了水放在火上煮一煮就能吃。
因为黎曼的话，姜乐也看向了石里村的方向。
“你之前是不是觉得我不近人情？可我曾经也是个心地柔软，自己口袋里有一块钱，就见不得家里人只吃十块钱饭的人。”
“我会把自己那一块钱给出去，让他们吃十一块，然后饿着肚子忍着。”
姜乐转过头，惊讶地看着黎曼。
她不知道黎曼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只有小山村里重男轻女，这个在我国根深蒂固了多少年的观念，就算是在衣着光鲜的大都市，也随处可见。”
“女性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要遭受更多的艰难。”
黎曼缓声道，嘴里咬着半生半熟的红薯，动作却慢了下来。
原来，她有一个哥哥，大她十来岁的哥哥。
因为哥哥不学无术，小小年纪就进了少管所，爸妈才想再开个争气点的小号，谁知道是个姑娘。
“姑娘好啊，以后好好帮扶她哥哥。”
她妈妈这么安慰失望的爸爸。
因为生她伤了身体，她的妈妈再也生不了了。
从小，她事事都要让着哥哥，就算是哥哥脾气暴躁踹她出气也不能哭，因为那会让哥哥更生气。
爸妈跟她说，乖一点，别总惹哥哥生气。
直到她考上了大学。
可是爸妈跟她说别读了，因为钱要拿去给哥哥填补赌债窟窿，他们不能看着哥哥被追债的砍手指。
爸妈甚至于联系了厂子，让她去当流水线工人，好早点拿钱回来补贴家里。
当看着他们要撕碎录取通知书时，黎曼突然就觉醒了。
她抢走了录取通知书，然后不顾身后的痛骂跑了。
十八岁的年纪，她晚上睡天桥洞白天打工，顺利进入大学。
“我靠自己读了大学读了研究生，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挣脱束缚在身上的枷锁。”
黎曼把红薯啃到干干净净，才把皮丢到一边：“但是我到了社会上才发现，在家里我是女生带来的重担，就是在公司，也总是会如影随形。”
“似乎因为我是女的，我的能力就被默认比男的差，就算是我努力做出来成绩他们也会选择性视而不见。”
“签下了合同，男的就是能干，我是女的，就会有人揣测我是不是背地里用了什么手段。”
“就连晋升，也会因为性别莫名处于劣势。”
“为了工作，我不谈恋爱不结婚不生子，因为每一个都是女性职场大雷，我被无数的眼睛盯着，明明这些，对于我身边的男同事来说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说到这里，黎曼笑着问姜乐：“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姜乐沉默不语。
她也想问，为什么？
在散打队里混到了现在，因为她是女生而遭受的不公平，说出来不会比黎曼少。
所以，在看到那个母亲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大女儿的时候，她才会那么触动。
大概也因为这份触动，她才如此坚持要进入真正的石里村拍摄。
“我用尽全力进入靳氏，就是因为靳氏是出了名的公平。”
黎曼没有等到姜乐的回答，但是她本来就没想过能得到什么回答。
将头发撩到耳朵后，她道：“在这里，我起码只是我，只要我的能力足够，我就能得到我想得到的。”
“即便，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厉害，我的压力也前所未有的大。”
但是她甘之如饴。
“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会和你一样一开始就坚持进入石里村，特别是在看到那对母女之后。”
“可是现如今的我，心已经变得冷硬，眼里更多的是利益。”
“我要将拍摄团队的利益最大化，我要干出最完美的项目成果，我要得到团队成员的支持，我要尽快赶回公司，免得我的竞争对手趁我不在抢走太多资源……”
说到这里，黎曼停住了，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黄沙地。
“那你现在和我说这些，也只是因为感慨吗？因为同为女性，想和我交心？还是……”
姜乐微微偏过脑袋，澄澈的大眼里一片清明：“你猜出来我和靳氏的高层有关系，所以想要和我交好，帮助你在靳氏事业更好的发展？”
大概是没有想到姜乐会如此心思缜密，更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黎曼明显愣住了。
半晌，她才笑了出来。
“姜乐，你看起来天真又大大咧咧的，没想到那么聪明。”
她也不否认了，直言道：“我确实是猜到了你和靳氏高层有关系，大概是个上边下来的关系户，这么粗的大腿我当然想要抱住啊，不然的话怕是这辈子都遇不到这么粗的了，我不得后悔死？”
“可是，我也是真的想要和你说说这些埋藏在心里的往事。”
真真假假……
黎曼笑了，又恍惚但更多的是坚定：“我自己也不知道了，这么多年我在商场里混得我自己都不太认识了。”
“但是我没有后悔，兵不厌诈，他们能做我也能，不是吗？”
“是。”
姜乐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当然是了，你做得很好。”
黎曼能够走到今天，全靠的都是她自己。
她若是没有算计，怕是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
“谢谢。”
黎曼接受了夸奖，大大方方摆摆手：“我其实还好，比我更惨的女孩子还有很多。”
两人同时想起了那一对倒在稻草堆里的母女。
大山里这样的女性，怕是随处可见。
因为这次谈话，黎曼和姜乐的关系好上不少。
两人一起收拾了些东西，很快就等来了精心改良过后的摩托车。
当摩托车开进来的时候，惊动了大半个镇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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