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燧疆的信念
“尊，尊者大人！”
退缩仅一瞬，但近乎刻入骨髓的本能让阿土迅速跪伏在地，朝着那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毕恭毕敬地磕头行礼。
那魔族尊者冷哼一声，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憎恶。
“就是因为君主心慈手软，收留了太多你们这种蛀虫废物，白白浪费掉魔域本就稀缺的资源，我魔族才难以强盛！”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尤其在扫过白小莲时，那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她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这种感觉和燧疆带给她的压迫感截然不同。
燧疆暴戾、阴晴不定且近乎变态的控制欲虽然让她十分头疼，但最多也不过是言语威胁或记在永远都还不完的债务里，从未真的伤害过她。
可眼前人所散发的，是冰冷到蚀骨，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纯粹杀意。
白小莲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但她还是强压下心悸，身体微微上前，将跪在地上抖成筛子的阿土尽可能护在自己身后。
同时右手紧紧扣着背上的黑锅，随时准备启动防御。
“仙门的女修。”
魔族尊者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意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胆子倒是不小。”
他微微俯身，带着重甲摩擦的刺耳声响，在白小莲耳边低声道：
“戾阎。本尊的名讳，好好记住。
因为你早晚，会死在本尊手里。”
察觉到白小莲微微颤抖的身体瞬间紧绷，戾阎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讥讽和不屑。
他直起身，极度厌恶地瞥了他们一眼，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污秽之物，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彻底消失，白小莲才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脸苍白如纸，眼里满是未散的恐惧。
要死了要死了，说好的逃跑前好好苟着的，怎么又莫名其妙惹上了另一个魔头？
阿土见白小莲明明自己怕得要死还将他护在身后，顿觉愧疚不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师，师父......对不起，都怪阿土没用......”
白小莲抚着还在狂跳的心，摆摆手，强装镇定道：
“没事没事，你既叫我一声师父，我护着你是应该的。话说回来......”
她神色一凛，
“这个魔头......魔尊到底是什么来头？
看你的反应，他地位应该很高，难道魔域除了魔君之外还有其他掌权者？”
她醒来这三个多月，每天都是围着燧疆转，活动范围基本限制在魔宫之内，见过的魔族除了李福安和阿土之外，再无旁人。
而且原著对魔域的描写本就不多，她对这里的权力结构几乎一无所知。
连对方是谁、有何目的都不清楚，这让她如何应对那滔天的杀意？
“那是魔域四尊之一的戾阎尊者。”
阿土的声音依旧打着颤，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从恐惧中缓过神来，断断续续地解释道：
“魔、魔族以强者为尊......
君主大人是绝对的统治者，是魔域地脉的化身，力量的无上顶点。”
“君主大人之下，便是......便是魔域四尊。
他们是由魔域最古老、实力最强大的四位魔族将士组成，辅佐君主处理魔域重大事务，每一位都拥有滔天权势和力量......”
白小莲若有所思，
“我听他叫你‘收容者’？那又是什么？”
阿土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低声道：
“在魔域，除了君主和四位魔尊至高无上之外，所有的魔族子民......大致分为四个等级。”
他掰着手指，努力让自己的叙述更清晰。
“第一等，是魔战卫。他们是最强大的战士，负责守卫魔域、外出征战，是魔域武力的中坚。”
“第二等，是魔工匠和魔丹师。他们拥有特殊的技艺，能炼制强大的魔器和丹药，地位崇高，负责维护魔域的正常运转。”
“第三等，是自由民。他们是数量最多的纯血魔族，一般在残骸之都生活劳作，为魔域提供基本的生活所需。”
“而最后一等......”
阿土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自卑，
“最后一等就是像我这样的‘收容者’。
我们来自魔域之外，种族混杂，有半兽、半妖、其他弱小的族群，甚至还有不少被流放的仙门修士，因为在外界活不下去了，才逃到魔域。
我们在接受君主大人的真视之力审查之后，确保对魔族没有恶意，便被收入族中，从事最基础的工作......”
说到此，阿土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与后怕。
“但是，并非所有的大人物都认同君主大人的做法。
四尊之中，反对最激烈的，就是刚才的戾阎尊者。
他认为我们这些收容者是浪费魔域资源的蛀虫，玷污了魔族高贵的血脉......
若不是碍于君主大人的绝对威压，他恐怕早就将我们全部驱逐，甚至......”
他没敢说下去，但眼中的恐惧却已说明了一切。
白小莲彻底明白了。
原来在燧疆的强权统治下，看似铁板一块的魔域，内部竟也存在着如此尖锐的理念冲突和权力制衡。
燧疆的守护，并非理所当然，而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难怪他总是处理公务到深夜，眉宇间总隐隐带着化不开的疲惫。
难怪他居住的魔宫从不轻易让外人踏入......
燧疆种种行为的背后是否同样在掩盖着他重伤未愈、魔力大损的真相？
这或许也正是他如此急切地需要她炼制解药，缓解噬魂之毒的原因之一。
一旦燧疆虚弱的消息传出魔宫，被戾阎这样的反对者知晓......
白小莲几乎可以想象，整个魔域必将陷入一场可怕的腥风血雨之中。
心思电转间，白小莲隐隐猜到了燧疆的部分深意。
同时，一个念头也无法抑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魔域真的陷入混乱，这是否会成为她趁乱逃离此地的绝佳时机？
想到此，白小莲的目光变得愈发深沉复杂。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边依旧控制不住颤抖却努力向她挤出感激笑容的阿土，心中对魔域的认知变得无比复杂。
于她而言，这里是囚禁她的牢笼，可于阿土这样走投无路的弱者而言，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最后港湾。
而那个她一直认为暴戾、抠门又控制欲强到变态的魔君，似乎在沉默地践行着一种她从未真正理解的、沉重而孤独的信念。
白小莲的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纠结。
与此同时，一个模糊而大胆的逃亡计划，不受控制地在她心底滋生。
她需要更多关于魔域的信息，需要更透彻地了解这里的明暗规则，也需要......尽快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无论未来如何，只有手里不断积累的底牌，才永远不会背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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