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宫墙
地宫的石门在背后轰然闭合,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香妃的银镯子从腕间滑落,清脆的一声响,在冰冷的地面上打着转儿。沈慕言迅速伸手去接,却只触到了一片冰凉的空气。几乎是同时,花汐手中的金簪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刺过来,堪堪擦过他的脖颈,狠狠钉进身后的石壁。
“叮——”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簪尖泛着冷冽的光芒,乌黑的颜色在火光下一闪一闪,像是二十多年前镇国公府烈焰中燃烧殆尽的余烬。
“沈将军还真是身手不凡呐。”花汐轻笑着,脚下踩过一地燃烧的灯油碎片,发出“咔嚓咔嚓”的细碎声响。她的裙摆扫过一具半朽的骸骨,“咔哒”,一块骨骼被轻轻踢开,滚了几圈停在墙角。“可惜啊……”她眯起眼睛,声音拖长了些,“你护得了这一时,可护不住一世。”
她的指尖缓缓抚过石壁上的家徽,苍鹰的翅膀在火光下仿佛要挣脱石头飞出来。香妃突然抓住了沈慕言的衣袖,手指微微颤抖着,声音也抖得像风里的烛火:“石碑最底下……刻着我娘的名字……”沈慕言立刻俯身去看,果然在石碑末尾发现了“漠北苏氏”四个字,墨迹已经被火烧得焦黄。旁边还有一道浅浅的指痕,像是临死前用尽全力抠出来的,痕迹虽淡,却透着深深的绝望。
就在这时,花汐忽然笑了起来,金簪在她掌心飞快地旋转着,划出一道道刺目的光弧。“知道为什么你爹要烧死她吗?”她随手往火堆里扔了一块木头,“啪”的一声火星四溅,有几个火星落在沈慕言靴子上,火光映得他脸色更加阴沉。
“那信物现在就在我手里。”花汐挑眉,目光刀锋般射向沈慕言,“你说要是呈给皇上,香妃妹妹这颗脑袋还保得住吗?”
香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银镯子在地上又转了半圈,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叮叮”声,像是无声的叹息。沈慕言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乳母抱着襁褓里的他躲在假山后。火光冲天,他原以为是烧房子的“噼啪”声,现在回想,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烈火中挣扎、哀嚎的声音。
“你娘也是被锁在房里烧死的?”沈慕言的声音冰冷僵硬,手指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狼形玉佩。那是当年从火场里捡来的,此刻玉身上的裂痕仿佛烫得更加刺目。听到这话,花汐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金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像是惊雷,炸在地宫中央。
香妃猛然抓起地上的半截火把,照亮了花汐腰间的玉佩——“慕容”二字的边角有一处月牙形缺口,正与沈慕言怀里的“江”字残片完美拼合。“你们是兄妹?”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火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火焰顺着灯油朝石壁蔓延开来。
混乱中,沈慕言猛地扯开衣襟,贴身藏的羊皮纸被火舌舔到一角,他慌忙用袖子扑打,却见花汐疯了似的扑过来抢夺。三人扭打在一起,香妃的藕荷色宫装被火星烧出了几个破洞,露出腕间淡青色的胎记——那胎记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与石碑上先皇后的画像一模一样。
“原来你才是皇室血脉。”花汐被沈慕言按在石壁上,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脸上,“当年先皇后把你换给了漠北人,就是为了防止慕容家斩草除根。”说罢,她突然张口咬住沈慕言的手腕,血腥气混着焦糊味漫开,“可你娘还是把密信藏在你身上了!她早就知道你是龙种!”
香妃摸到地上的金簪,毫不犹豫地刺向花汐的肩膀。“嗤——”毒簪入肉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声音,花汐却笑了起来,血珠顺着簪尾滴在石碑上,晕开一片暗红。“这毒叫牵机引,沾了血的人都会中。”她盯着沈慕言手腕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包括你那个心心念念的江姘婷,她可是我听雪楼养出来的毒人。”
沈慕言的手猛地一颤。江姘婷袖口缠着的黑纱、每次杀人后必喝的汤药,还有她脖颈后那道与石碑缺口严丝合缝的疤痕……无数片段瞬间在脑海中拼凑起来。他想起了三年前在漠北战场,她替他挡的那支毒箭,箭簇上的花纹正是慕容家的图腾。
“她是我娘的侍女。”花汐咳着血笑,“当年从火场爬出来时,半边脸都烧坏了。我舅父把她养大,就是为了让她监视你。”火舌已经舔到了香妃的裙摆,但她仿佛毫无察觉,双手在石碑上反复摩挲。“可她偏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连听雪楼的指令都敢违抗。”
香妃突然拽住沈慕言朝石门退去,“钥匙!用狼图腾!”沈慕言这才想起拼合完整的玉佩,慌忙掏出往石门凹槽按去。然而那玉佩像是被火烧变了形,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卡进去。花汐在一旁笑得弯下了腰,“没用的!要先皇后的血才能打开……”
话音未落,香妃抓起金簪狠狠刺向自己的掌心。鲜血滴在玉佩上的瞬间,石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暗格里的兵符在火光中闪着冷光。沈慕言拉起香妃往外冲,回头却看见花汐抱着石碑不肯离开,火焰已经爬上她的发髻,点亮了一顶燃烧的凤冠。
“告诉江姘婷……”她的声音被火焰吞噬了一半,虚弱却不失尖锐,“我娘留下的兵符……就在她枕头底下……”
密道外的晨露正挂在寒山寺的钟楼上,晶莹剔透。香妃瘫坐在石阶上,看着沈慕言手腕的伤口渐渐泛起青黑,突然想起昨夜他送来的一封警告信,信封上沾着的梅花瓣此刻从袖间飘落。远处传来禁军的马蹄声,震动着地面。
沈慕言将兵符塞进香妃怀里,狼形玉佩的裂痕在晨光下像一道凝固的血。“去见皇上。”他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背影很快被晨雾吞没,“就说……镇国公府的旧案,有了新证。”
香妃低头摸着怀里温热的兵符,耳边传来了钟楼里低沉的一声响。那钟声撞击在晨露上,碎成千万片,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火海里最后那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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