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怒海争锋

山隘口的风裹着沙砾，刮在脸上像刀割。

铁手罗刹单膝跪地，仅剩的右臂支撑着身体，钢爪深深抠进岩石里。她的左臂无力地耷拉着，精钢外壳下冒出丝丝青烟，刚才被李澜的水流缠住的地方，还凝着层薄冰  ——  那是  “不争”  之力特有的禁锢效果，看似柔和，却带着水滴石穿的韧性。

“让开。”  李澜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他扶着欧阳燕，身后跟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小满，一步步走向隘口。

铁手罗刹猛地抬头，露出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她看着李澜，又看向被护在身后的小满，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就在李澜以为她要再次扑上来时，她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左臂的青烟冒得更凶了。

“咔哒  ——”

一声脆响，精钢左臂的关节处彻底断裂，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澜瞳孔骤缩。刚才小满的笛声，竟然直接震碎了铁手罗刹的机械臂核心？

“走！”  欧阳燕拽了他一把，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三人不敢停留，快步穿过隘口。直到走出老远，李澜才回头看了一眼  ——  铁手罗刹依旧跪在原地，断臂处的火花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像支即将燃尽的蜡烛。

海边的腥气扑面而来时，李澜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沙滩上。

欧阳燕从怀里掏出块青羽形状的玉佩，塞进渔港旁一间木屋的窗缝里。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身材干瘦的中年人鬼鬼祟祟地探出头，看到玉佩眼睛一亮：“青羽阁的贵客？”

“船，最快的船。”  欧阳燕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中年人拍着胸脯：“找对人了！我老海可是‘浪里白条’，这片海域就没有我……  呕！”  话没说完，他看到刚靠岸的渔船，突然捂着嘴干呕起来。

李澜：“……”

欧阳燕：“……”

小满拽了拽李澜的衣角，小声说：“他好像不太对劲。”

老海好不容易止住恶心，指着码头那艘挂着红帆的快船：“那是‘飞鱼号’，我珍藏的宝贝……”

“别废话，开船。”  李澜把最后一块碎银子拍在他手里。

老海掂了掂银子，眼睛更亮了，立刻吆喝着两个伙计解开缆绳。可船刚驶出港口，一个浪头打过来，他就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在甲板上，抱着桅杆狂吐不止。

“救……  救命……”  老海脸色发青，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晕船啊  ——！”

李澜看着这位自称  “浪里白条”  的船老大，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真的会开船吗？”  小满趴在船舷边，看着远处翻滚的浪花。

欧阳燕扶着船舵，额角青筋直跳：“青羽阁的信物不会错……  大概。”  她试着转了转舵盘，船身立刻歪歪扭扭地冲向礁石。

“左！左打舵！”  李澜赶紧冲过去帮忙，凭借从小在渔船上练就的本能稳住船身。

老海吐得昏天黑地，还不忘嚷嚷：“我……  我只是晕船，技术没问题……  呕！”

就在这鸡飞狗跳的混乱中，快船渐渐驶远。

李澜靠在船舷上，望着越来越小的海岸线，突然愣住了。

岸边的礁石上，站着一个孤单的身影。

铁手罗刹不知何时挣脱了禁锢，正静静地望着他们的船。她的断臂处缠着临时包扎的破布，夕阳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搁浅的鱼。

没有疯狂的追击，没有愤怒的嘶吼。她只是站在那里，目光直直锁定在甲板上的小满身上，那双总是燃烧着杀意的眼睛里，此刻竟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  有痛苦，有迷茫，还有一丝……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她怎么不追了？”  欧阳燕也注意到了，握紧了手里的机括弩。

李澜摇摇头，心里却泛起嘀咕。铁手罗刹最后看小满的眼神，太奇怪了。

“澜哥你看！”  小满突然指着海面。

一道银光从船尾划过，李澜定睛一看，竟是条半尺长的银色飞鱼，正跟着船舷跳跃。更诡异的是，飞鱼的鳞片上，映出了铁手罗刹的影子  ——  她正对着海面比划着什么，像是在传递信息。

“她在干什么？”  欧阳燕皱眉。

话音未落，老海突然停止呕吐，指着远处的海平面尖叫：“那……  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海天相接处，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靠近。黑影掀起的浪花像道白色的墙，远远望去，竟像是一条游动的巨蟒。

“是……  是海蛟！”  老海的脸瞬间惨白，“这片海域怎么会有这东西？！”

李澜的心跳漏了一拍。海蛟是沧澜海特有的凶兽，据说能一口吞下整艘渔船。可这东西不是早就被渔民们联合剿灭了吗？

“快！加速！”  他冲欧阳燕喊道。

欧阳燕拼命转动舵盘，可快船的速度在海蛟面前，就像蜗牛爬行。黑影越来越近，甚至能看到它背上竖起的黑色骨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满突然把木笛凑到嘴边。

这次不是无声的波动，而是真的吹出了声音。

那笛声并不响亮，却带着种奇异的韵律，像极了海浪拍打礁石的节奏。随着笛声响起，那条凶猛的海蛟突然停下了动作，巨大的脑袋微微倾斜，像是在倾听。

“它……  它好像听懂了？”  欧阳燕瞪大了眼睛。

李澜也愣住了。他能感觉到，小满的笛声里，蕴含着一种与水脉相连的力量，竟然真的安抚了凶兽的凶性。

海蛟盘旋了片刻，突然调转方向，潜入深海消失不见。

甲板上一片死寂。

老海张大了嘴，忘了呕吐：“这……  这丫头是海神转世？”

小满把木笛抱在怀里，小脸通红：“我……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李澜看着她手里的木笛，又回头望了一眼越来越模糊的海岸线，突然明白了什么。

铁手罗刹不是不追，是在提醒他们。

海蛟的出现绝非偶然，这片海域，恐怕早就不太平了。

而小满和她的木笛，铁手罗刹的反常举动，还有那神秘的海蛟……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他们还不知道的秘密。

“抓紧了！”  李澜突然握紧舵盘，眼神变得锐利，“我们可能不止要避开海蛟。”

他的感知里，远处的海面上，正有三艘挂着黑帆的船在快速靠近，帆上的黑蛟标志在夕阳下闪着诡异的光。

黑蛟帮的追兵，竟然追到海上了。

老海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帆，“哇”  地一声又吐了出来。

李澜扶着舵盘，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在陆地上被你们追着跑，到了海里……

他掌心的水纹胎记，在夕阳下泛起了自信的蓝光。

该让你们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  “浪里白条”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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