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马放阴山
“一队负责东区!二队西区!三队.四队”
“动作麻利点!活口捆了押送看管区!死透的胡狗脑袋割下堆到营前大道!值钱的兵甲,金器,皮毛,单独归置!牛羊牲畜,驱赶至西南角围栏!动作要快!手脚都给我放干净点!”
风字营军侯大声命令着,他拄着长矛,靴子踩在粘稠的血冰混合物上,有些瘸拐。
士兵们麻利地执行着命令。
他们用锋利的环首刀熟练地割下胡人尸体的首级,仿佛在处理一堆牲畜。
血淋淋的头颅被随意抛入巨大的藤筐,很快堆积如山。
遇到尚未断气的胡人重伤员,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补上一刀或一矛,彻底终结其痛苦,再将头颅割下。
怜悯在这里是奢侈品,更是对袍泽牺牲的不负责。
“嘿!这边发现个大家伙!像是胡人的头领!”
一名年轻士兵兴奋地用长矛挑起一件镶嵌着劣质宝石的金狼皮甲残片。
“嚷嚷什么!”什长上前一步,用刀鞘拍了下他的头盔。
“值钱的玩意儿收好!头割了扔筐里!动作快点!这鬼地方冻死个人!”
另一边,林字营的士兵正合力将一具具穿着相对精良皮甲,明显是胡人精锐的尸体拖拽到一起。
这些尸体将被仔细搜身,有价值的信物,腰牌,装饰品被取下登记。
他们身上的皮甲,铁护心镜,甚至完好的骨朵,弯刀,都被小心翼翼地剥离下来,分类堆放。
他们虽然装备精良,但战场缴获也是重要的补充,更是军功的凭证。
“啧啧,这皮子硝制得还行,就是被砍得有些裂了。”一个老兵熟练地用匕首割开一具胡人百夫长身上的皮甲,露出里面相对完好的内衬。
“扒下来,回头让匠作营的兄弟看看能不能改改。”
战场上,效率就是生命,尤其是严寒之下。
士兵们动作麻利,分工明确,如同在收割一片特殊的庄稼。
血腥气浓得化不开,但没有人呕吐或不适,长期的严酷训练和战场磨砺,早已让他们习惯了这一切。
只有偶尔看到熟悉的铁甲身影倒在胡人尸堆中时,那麻木的脸上才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与庆幸,随即被沉默取代。
与此同时,在营盘北侧一处背风的高坡上,一座由数十顶厚实军帐围成的临时伤兵营已初具规模。
这里的气氛与战场截然不同,弥漫着草药和血腥味。
火字营的士兵临时充当了担架队和护卫。
他们小心地将受伤的同袍从战场上抬下,迅速运往伤兵营。
重伤者优先,轻伤者则被引导至一旁相对避风处等待。
“快!这边!重伤!腹部贯穿!肠子露出来了!”两名火字营士兵抬着一名胸甲凹陷腹部被长矛撕裂的重伤员,冲入最大的主帐。
主帐内热气腾腾,几座巨大的铜盆里炭火烧得正旺,上面架着沸腾的水罐。
十几名穿着干净灰色罩袍,手臂系着白色布条的军医和数量更多的医辅兵正紧张地忙碌着。
为首的军医官姓华,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眼神沉静。
他是跟着张显从桃源过来的良医,如今专司负责军中伤病。
此刻的他正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快速地为一个被骨朵砸碎肩胛骨的甲虒军士兵清理骨茬和污物。
听到喊声,他头也不抬:“乙字三号处置台!清理创口!准备缝合针和桑皮线!止血钳!药液冲洗!”
立刻有两名身强力壮的医辅兵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名重伤员平放到铺着厚厚干草和干净麻布的木台上。
一人迅速用大剪刀剪开伤者破烂的皮袄和里衣,暴露出狰狞的伤口。
另一人则拿起一个铜壶,将里面用带消毒成分的草药熬煮成的消毒液仔细浇淋在伤口上,
然后用棉花沾染酒精擦拭伤口四周。
“按住他!”华医官处理完手头的伤员,快步走来,只看了一眼伤口,眉头紧锁,但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他拿起一把特制的弯曲缝合针,穿上浸泡过药汁的桑皮线,深吸一口气,开始进行精细的腹腔探查和肠管缝合。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但他握针的手稳如磐石。
旁边,另一名军医正指导医辅兵为一个腿部骨折的士兵进行夹板固定。
“木条再垫一层软布!绷带缠紧!但别太紧阻碍血脉!对,就这样!”
“消毒的药液!快!清创!”又一个处置台传来急呼。
一名年轻军医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一名游弈军士兵大腿的箭创里夹出碎骨和污物,旁边的医辅兵不断用沾了烈酒的棉团擦拭。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酒精混合的气味,伤员压抑的痛哼,军医简洁的指令,器皿碰撞的声响。
帐篷一角,几名医辅兵正用大锅熬煮着散发浓烈草药味的汤剂,那是用于预防伤口溃烂和发热的消炎汤。
场中还有一台蒸汽柜正在不断吞吐着白气,旁边,一筐筐清洗干净的麻布绷带,缝合线,甚至手术刀具正被放入柜子内格进行高温蒸汽消毒!
这是张显很早以前就带工匠营打制出来的简易蒸汽消毒柜,用在医疗上已久。
“这…这蒸过的东西,真比煮过的好用?”
一个胳膊被划开长长口子的老兵,看着医辅兵从冒着白气的铁箱里取出散发着热气的干净绷带,忍不住问道。
给他包扎的医辅兵手脚麻利,语气带着自豪:“那是自然!主公说了,伤口溃烂多是脏东西作祟!用这蒸笼蒸透,比用火烤强百倍!你看咱们营里重伤的兄弟,只要抬回来的及时,十个有八个都能活下来!”
老兵看着自己胳膊上被仔细清洗,撒上淡黄色药粉,再用蒸过的绷带包扎好的伤口,又看看周围虽然痛苦却大多眼神清亮,充满生机的同袍,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伤兵营外,轻伤员区域则相对热闹一些。
一些还能走动的士兵互相搀扶着,排队等候处理伤口。
各营的火头军们架起大锅,熬煮着滚烫的姜汤,以及加了盐跟肉油的肉糜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兄弟,哪个营的?伤哪了?”
一个脸上挂了彩的狼骑士兵,一边小口啜饮着热粥,一边问旁边一个手臂缠着绷带的甲虒重步兵。
“山字营三队的,盾牌被砸了个狠的,胳膊都震得抬不起来了,不过好在骨头没事。”
重步兵咧嘴一笑,露出被冻得发白的牙齿:“你呢?脸上这口子够深的。”
“嗨!被个胡狗临死反扑挠了一下,皮外伤!不过伤我那家伙被被我一刀劈成两半了!也是报仇了!”
狼骑士兵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脸,随即又龇牙咧嘴:“嘶…不过这鬼天气,风刮在伤口上真他娘的疼!”
“忍着点,待会儿让医官给你上点创伤粉,保管好得快!”重步兵安慰道。
两人正说着,一阵低沉的马蹄声传来。
张显在黄忠,赵云等将的陪同下,策马来到伤兵营巡视。
他没有进入忙碌的主帐打扰救治,只是在外围缓缓而行。
士兵们看到那身标志性的步人甲和熟悉的身影,纷纷挣扎着起身行礼。
“都坐着!好生休养!”张显脸上带着宽慰的笑容。
他一路经过一张张或苍白或痛苦的脸庞,都体恤的慰问鼓励着,进到伤兵营里面后又在几个重伤员的担架前略作停留。
询问了军医几句,得知救治及时暂无性命之忧,才微微颔首。
当他看到井然有序的分诊救治流程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完善的医疗体系也是他敢以寡击众深入草原的底气之一,是他麾下将士敢打硬仗不畏牺牲的最大保障!
一连两三天,追击的游弈军和狼骑才陆续归营,带回了更多的俘虏和零星的首级。
战场清扫也接近尾声。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巨大的沙盘旁,各营主将肃立,黄忠手捧一份墨迹未干的简牍,沉声汇报初步战果与损失。
“禀主公!此役,我军共斩首四千二百级!俘获胡虏青壮一万七千六百三十四余口,随营奴隶老弱一万一千余口!逃脱者数千,缴获完好战马七千四百余匹,驮马牛羊以数万计!金,银,皮毛,药材等贵重物资尚在清点,初步估算价值巨大!”
帐内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叹,斩首近五千!俘获两三万余!牛羊无数!这几乎是将整个南匈奴王庭连根拔起了!
通报完斩获以及俘获,接下来就是伤亡了。
黄忠的声音沉重:“但我军亦有折损,甲虒军阵亡二百二十一人,重伤一百七十三人,轻伤八百余,游弈军阵亡一百零七人,重伤四十一人,轻伤三百二十人,狼骑…阵亡九十九人,重伤十九人,轻伤一百零五人。”
他顿了顿,抬起头,眼中带着血丝,却也有一种庆幸:“总计阵亡…四百二十七人!重伤者两百三十三人已全部送入伤兵营救治,华医官讲只要熬过今晚发热,性命当可无碍!轻伤者皆已妥善处理,休养旬日可复战力!”
这个数字一出,帐内诸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其中刘关张三人几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面对三万余胡人控弦之士的拼死抵抗,自身总兵力不足两万,取得如此辉煌大胜。
而自身阵亡竟不足五百!重伤者亦有极大生还希望!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
要知道,在同等规模的冷兵器对战中,胜利一方的阵亡比例达到两三成都是常事!而他们,阵亡率竟不到百分之三!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帐中那道身影,投向了帐外那座伤兵营,投向了士兵身上精良的步人甲,锋利的环首刀,坚固的巨盾长矛……
这么惊人的战损比,依靠的就是这些精良的装备,平日里严苛的训练,以及高效的战场救治体系。
众人频频侧目,这还是并州军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会战,虽然以往也知晓并州系的军事体系不同于其他军系,但这次还是让他们大为震撼。
即便是黄忠也不免如此。
比起众将的震撼,张显就平静的多了,他费心费力的种田攀科技是为了啥?
难道是闲着没事干嘛?
他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碾压实力,如今除了机动性跟转战性还差了一些外,其他对于战争的加成他都给拉满了。
况且自己金手指面板还给他麾下的军队提高了百分之二三十的战斗力,就这样要是还动不动死个几千上万的,那自己还是早点学学这个时代的权贵享受生活吧。
“好。”
张显微微颔首,语气古井不波。
“阵亡将士名册快速登记送往晋阳,按最高抚恤,家眷由郡府妥善安置,子女优先进入蒙学。
另外重伤者,不惜代价救治,缴获牛羊,优先宰杀供给伤兵营肉食补养。”
“诺!”黄忠肃然领命。
张显的目光再次投向沙盘上那片被标记为胡庭的焦黑区域,手指重重一点。
“明日日出,焚毁此地所有残余毡包栅栏!将胡虏首级,以石灰腌渍,于营前大道筑京观!基座以巨石垒砌,高九尺,宽三丈,颅面皆北!我要让草原的风,将这座丰碑的气息,吹遍每一个角落!让后来者知晓,犯我疆土者,头颅便是基石!”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此战之后,并州北疆,当有十余年的太平,但太平非天赐,需以胡虏之血骨铸就!传令三军,休整十日,犒赏酒肉!十日后,拔营以收复五原故郡!兵锋所向,直至阴山脚下!”
“收复五原后,各军依次论功行赏!”
“诺!”
帐内诸将轰然应诺,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建功立业的渴望!
收复故土,开土扩疆,方大丈夫所为!
刘备看着主位上的那个身影,心里的崇敬愈发的高涨。
来到并州几月了,并州的赏罚分明,不看身份只看能力的行事作风,还有袍泽之情民生民风都在让他们兄弟三人快速融入其中。
十日后。
当凛冽的寒风再次卷到这里,整个草原似乎都带上了铁锈与石灰的刺鼻气息。
在那片焦黑的废墟旁,一座由数千颗狰狞头颅堆砌而成的恐怖京观,正迎着塞北的风雪,无声地哭诉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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