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裴凤
沈静姝没理他,只是加快脚步,想将他远远地甩开。
可是他人高步子大,任她怎么加快步伐,他都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一步处,口中啰嗦个不停:“你身子本来就弱,还整日为些小事生气,身子怎么能吃得消?别生气了!”
听起来像是她的错了。他向来就是这样颠倒黑白。
他的字典中就没有犯错这两个字,错自然都是别人错。
沈静姝一句都不想听,恨不得跑起来离他远远的。
可校场上还有一个营的士兵都远远看着,若她为了避他跑起来着实是让人看笑话,她只好这样跟他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在看到门口一长溜的黑色警卫连汽车时,沈静姝顿住脚步,眼神中闪过一瞬的低落。
在此刻,她非常不想上车,不想回司令府。
她知道回去等着她的又会是胡搅蛮缠,以及她不得不像之前一样选择妥协,以后装作没有这回事。
而她的丈夫,大约还是会我行我素,不会作出改变。
可她也不能回娘家的了,回去住了那一晚,家里人焦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需要被他们盘问许久才能住下,住也住不安稳。
男人抱着他们的儿子步伐稳健地走近,一手抱儿子,另一只温热的大手拉住她,哄道:“上车吧。”
弘郎也朝妈妈乖乖地喊道:“妈妈,上车了。”
沈静姝勉强朝他笑笑:“好。”
裴陟已打开车门,为她护着车顶,她垂眸,终是像无数次那样,顺从地坐了进去。
车门合上,裴陟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车内那张精致的玉面,唇角浮出一丝得逞的笑意,从另一侧上了车。
后座上,裴陟抱着孩子坐在一侧,沈静姝坐在另一侧,紧贴着车门,中间空出来的位置足够再坐一个人。
沈静姝的目光始终投在窗外,没有要主动说话的意思。
弘郎坐在爸爸怀里,伸着短短的小肉胳膊撒娇:“妈妈,你过来——”
沈静姝在心内无奈地叹了口气,终是靠了过去,握住儿子伸出来的小胖手。
身旁的男人正注视着她,两道目光带着滚烫的热度。
她目不斜视,将他当做空气。
弘郎一只手握住妈妈的手,另一只手握住爸爸的手,然后一脸满足,高兴地道:“爸爸妈妈牵着宝宝。”
还腆着脸问沈静姝:“妈妈,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
“那你为什么不笑?”
“我笑了呀。”沈静姝又挤出笑容。
弘郎又抬头问爸爸:“爸爸,你今天开心吗?”
裴陟道:“开心。”
弘郎又去问妈妈:“妈妈,你喜欢爸爸吗?”
沈静姝梗住,没回答,但却感受到落在自己脸上的那束目光温度更灼烫了些,带着审视与惯有的攻击性,让她全身不自在起来。
见妈妈没有回答,弘郎急了,小嘴“叭叭”个不停,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妈妈,妈妈,你要喜欢爸爸,因为,因为我喜欢爸爸,爸爸喜欢我,我喜欢妈妈,妈妈也要喜欢爸爸。”
沈静姝终于确定,孩子是感受到了爸爸妈妈之间闹矛盾了,心里不安才了方才那一系列的动作——他在努力弥合爸爸妈妈的裂痕,好让自己还是那个父母和睦的幸福宝宝。
领悟到了孩子的想法,沈静姝心中猛地一酸。
想不到孩子竟会这样察言观色。
她竟让这样小的孩子这般焦虑,她真是枉为人母。
夫妻间有矛盾起码应当在孩子面前客客气气的。
她便努力地绽放出笑容,握着孩子热乎乎的小手,违心道:“妈妈当然喜欢爸爸了。”
话刚落音,就听到某人喉中发出一声得意的低笑,紧接着一只强壮有力的臂膀从搂住了她的腰。
见她顺从,裴陟更得意,往她唇上亲了口,惹得沈静姝抬眸瞪他,轻声道:“孩子还在呢。”
她那圆溜溜的大黑眼睛一瞪起人来,里头水波荡漾,长睫根根分明,腮上也跟着起了淡淡的红晕。
裴陟深深地看着,目光习惯性地下移,见她饱满的曲线在他眼皮子底下微微颤抖,她身上那清香也随着呼吸一缕缕地袭来。
身子又起了反应,裴陟调整了一下坐姿,心内仿佛一万只蚂蚁在爬。
不过他知道此时沈静姝是不会让他碰的,他只能强忍着,用目光一遍遍地描绘,脑海中想象着一会回到府上就要如何畅快地占有她。
此刻虽不能直接做,却是可以缓解一下的。
裴陟拉过沈静姝的手。
沈静姝先是错愕,旋即反应过来,气愤得两腮愈加粉红,想抽回手,却被裴陟牢牢捏住。
这欲拒还迎实在是刺激,裴陟忍不住仰首,喉结滚动,喉中发出低沉的声音。
弘郎听到了,奇怪地回头,费力地仰首看爸爸的脸:“爸爸,你怎么了?”
“爸爸没事。”裴陟的嗓音已变得喑哑,大手把儿子的头扭回去,让他看前方。
把孩子哄住了,他更肆无忌惮起来。
车上有孩子还有司机,沈静姝不明白他是怎么又突然发情的,还硬要做这种下流的事。
她又羞又气,真想往他那处打几下,让他坏掉了才好,省得天天磋磨她。
男人凑在她耳边下流地道:“快点让我舒服了,不然在车上睡你。”
沈静姝看了眼前宛如雕像般的司机,用哀求的眼神看他,小声说:“回去再弄好不好……”
裴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生我气了?”
沈静姝摇首,莹亮的珍珠耳坠轻轻撞到她同样莹亮的脸颊上。
裴陟凑在她衣领处深嗅了口,低声道:“那好吧,我吃点苦,忍到回去。”
说着,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把裤链也拉上了。
沈静姝心中略松一口气。
弘郎看到街道旁有卖棉花糖的,指给爸爸妈妈看:“棉花糖!”
他开心地笑,小肉腮上浮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正是母亲遗传给他的显著特征。
那两道浓黑的剑眉和狭长的双目,却又明显是父亲的基因特征。
沈静姝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心中感慨。
这个神奇的小生命是她和裴陟间断不掉的纽带。
为了孩子,她要忍让。
今日的事,就这样过去吧。只是观念不同罢了。
对裴陟来说,杀生不会让他内心起任何波澜,他都可以一边吃着饭一边听下属汇报杀敌情况。
可对她来说,四周的花草树木动物都长得好好的,为何要去动它们?
它们像人一样有生命,好不容易才长那么大,让它们好好长着不好吗。
她的这种想法,别人也理解不了。
母亲总说她呆,裴陟说她胆儿小,说她是妇人之仁。
她又想起刚才看到陈霁明救老人的一幕。
陈医生医者心慈,不知他会否也是这种人呢。
若是,她的丈夫是陈医生那样温和心善的人就好了。
紧接着,她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自主地拍了拍自己胸口。
若是被裴陟知道她有这种念头,要承担什么后果她都不敢想象。
裴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拉住她的手问道:“心口不舒服?”
沈静姝掩饰道:“没有。可能是方才走急了。”
裴陟不正经地笑道:“回去我给你舔舔就好了。”
沈静姝瞪了他一眼,惹得他更加放浪,一只大手在她身后揉来搓去,呼吸一声似一声粗重。
沈静姝着实不解,当初她是怎么跟他情投意合的。
难道说,一开始,他善于伪装?
……
回到司令府,远远地,凉亭中走出一名妇人,手中牵着两个孩童。
朝裴陟道:“裴司令连姐姐都不认识了么?我在家等你大半日了!”
原来是裴陟的胞姐裴凤回来了。
裴凤早已出嫁多年,要回虞城自然是经裴陟首肯才行,裴陟怎会不知。
只是这件事在他那里是不甚重要的事,不值得他特地去记,总归母亲裴老夫人会记得。
“阿姐回来了。”裴陟招呼了声。
男子感情不比女人细腻,何况裴陟性子本就冷漠,他这声简短的招呼语调平平,丝毫不像见到两年不见的胞姐的样子。
裴凤眼底的失落明显可见,对两个孩子说:“还不快叫舅舅。”
她那一儿一女赶紧对着穿军装的威严男人叫舅舅。
裴陟应了声道:“长高了许多。”
事实上,他一时想不起来两个外甥叫什么名字了。
沈静姝轻声对弘郎道:“弘郎,那是姑姑,快叫姑姑。”
弘郎就乖巧地对着裴凤喊道:“姑姑好。”
裴凤露出欢喜的笑容,走过来逗弄弘郎:“上次见你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娃娃,风快长这么大了呢!长得跟你爸爸一模一样!”
说着,她拿出为弘郎准备的礼物——一副精致的长命锁。
“让姐姐破费了。弘郎,快谢谢姑姑。”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裴凤的目光落到裴陟身旁的美貌女子身上。
两年过去了,她出落得愈发娇媚。
红唇似晨露浸润过的花瓣,透着纯净。
肌肤白若凝脂,似温软的白玉,天然的粉润从肌肤底层透出,说话时粉腮微微鼓起,泛起一层水光,像裹着蜜糖的杏仁冻。
一头丰盈的乌亮秀发丝丝分明,整齐地挽在饱满的脑后,越发显得娴静端庄。
胭脂在她这张脸上都失了颜色。
方才,裴凤看得清楚,她的弟弟裴陟一直揽着沈静姝的腰。
看来两人感情还是如胶似漆。
裴凤心中不禁涌上一阵酸意,以及种种复杂而难言的感觉。
上次见到这个小妇人,是她挨了一刀生下弘郎的时候,在病床上苍白着张脸儿,眨巴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儿,把裴陟担心得团团转,脾气愈加暴躁,每日动辄吼骂,有下人大笑被他听到,打了五十大板子血肉模糊的扔到了街上。
整个司令府噤声了一个礼拜,直到沈静姝能下床走路,裴陟脾气才顺过来。
这个小妇人看起来无辜柔弱,可却是好手段。
贱民出身,竟能勾得裴陟娶她为妻,又母凭子贵,时至今日,地位还是稳如磐石。
裴凤心中百个念头穿过,对沈静姝只淡淡一笑,没有要与她说话的意思,转而走到裴陟身旁,与自己的弟弟叙旧。
姐弟两人一同前往母亲裴老夫人那里请安。
裴陟捏了捏沈静姝的手,对她道:“你先回去吧,我和阿姐去妈那里一趟。”
“好。”
裴陟抱着弘郎跟裴凤一起去了。
沈静姝刚走,裴陟便语气不善地质问裴凤:“刚才静姝跟你说话,你怎么不搭腔?”
裴凤冷笑了声道:“我是她什么,她说话我一定要搭腔?”
裴陟盯着她,黑色长眸中泛着冷意,寒声道:“她是我的妻,你对她客气点,她身子弱,受不了气。”
这话已是警告语气,裴凤脾气再大,也不敢跟已是一家之主的弟弟闹将起来,只好赌气不吭声。
她这弟弟发作起来六亲不认,她刚回来没必要跟他闹得难看。
去裴老夫人那里,今日所有儿孙都在身边,裴老夫人难得高兴,搂着三个孙儿,跟儿女话家常。
“凤儿,你都两年没回来了,这次多住些时间。”裴老夫人恨不得女儿别回西北那风沙地了,最好能永居在虞城才好。
裴凤何尝不这么想。
当初父亲为了稳住西北边界,将她嫁给丧妻的西北军阀丈夫,丈夫大她十几岁,女人众多,她与丈夫的感情也不好,在风沙狂啸的西北生活得也不习惯。
如今弟弟已牢牢掌控住富庶的中原四大省,她心中时常存有希冀,希望弟弟能把西北收了,将她和孩子光明正大地接回去。
裴陟道:“阿姐你受苦了。若是现在的局势,也不必让你远嫁。待我解决了南方,就立即把你接回来!”
听得弟弟的这番话,裴凤不由得落下泪来,她拭着泪道:“晋存,你明白我的苦就好。我和你两个外甥都等着你。”
见女儿落泪,裴老夫人也不禁落泪,又想起了英年早逝的长子,一时间哭得涕泪横流,对裴陟道:“三郎,你爹和你大哥惨死,我只有你跟你姐姐两个亲人了,你一定早些将你姐姐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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