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诛心的质问
他的目光，在她唇上停留了一瞬。
"陪你玩游戏？"
林晚的睫毛剧烈颤动起来，她的眼睛落那份报告边缘上，那里分明有被人反复翻阅的折痕。
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仔细阅读那份检测报告。
可是当她越往后读，心就越往下沉，脸色也越发难看。
她的指尖死死捏着报告边缘，纸张在她手中发出细微的颤响。那些冰冷的数字在眼前跳动.....1.6ppm、超标三倍.....
每个词汇，都像针一样扎进瞳孔。
林晚的视线开始失焦，报告上的字迹晕染成模糊的黑斑。
喉间突然涌上一股铁锈味，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下唇已经被咬破。
"现在，"
陆承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像审判的钟声，
"你还要坚持说.....一切正常？"
林晚猛地抬头，鬓角的碎发已被冷汗浸透，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你这是污蔑！"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月牙形的红痕几乎要渗出血来，
"我们每批茶都经过......"
陆承安突然俯身，双手撑在案几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他昂贵的西装袖口擦过她发抖的手背，
"林晚。"
他唤她名字的语调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刀。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带来的全是寒意：
"你是真不知情......"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还是装糊涂？"
林晚的瞳孔剧烈收缩着。她看见陆承安眼底映出的自己——狼狈、慌乱、像只被困在琥珀里的飞蛾。
茶柜玻璃反射的光斑在他侧脸跳动，将那道审视的目光，割裂成无数碎片。
她的手指死死攥住那份检测报告，纸张在她掌心皱缩成扭曲的一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止不住的发颤，却仍然字字清晰：
"陆总，我以我外公的名义起誓，凤栖茶园绝不可能——"
"数据不会说谎。"
陆承安冷声打断，抬手示意窗外的检测团队，
"三小时后就会见分晓。"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将两人的影子钉在对峙的方寸之间。
林晚突然发现，陆承安腕表折射的光斑正落在她心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微微颤动....像一柄悬而未决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谢瑶的尖叫：
"你们干什么？！说了不能进去...."
紧接着是推搡的声音，然后是齐明川的怒吼混着陌生人的呵斥，所有声音都隔着毛玻璃模糊地传来。
但此刻的林晚，已经全部听不见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面前这份报告，和陆承安那句诛心的质问。
她的喉头痉挛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茶坊外传来采样袋封口的刺啦声，金属探针插入泥土的闷响。
林晚的脊背一点点佝偻下去，最终跌坐在太师椅上。红木扶手上蜿蜒的纹路硌着她的掌心，外公说那是棵百年老树的年轮。
"好。"
她突然抬头，眼底烧着最后的倔强，
"查吧。"
这个音节像片枯叶从唇齿间坠落。陆承安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干脆，眸光微微闪动。
夕阳西沉，陆承安的检测团队收拾仪器，负责人递上最终报告：
“陆总，3号区所有指标都在安全范围内，但……”
他迟疑地指向一组边缘数据，
“土壤pH值近期波动异常，像是被人为干预过。”
林晚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双手接过报告，指尖划过那些近乎完美的数值。
可下一秒她就眉头紧锁....这和她上个星期，看到的齐明川的监测数据完全不同。
“不可能……”
她喃喃道，转头看向齐明川，
“齐教授，你之前不是说土壤已经会越来越健康...”
在齐明川近一周的干预下，可这份数据显示的数据，却还没有上一次好。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因为问题不在3号区。”
就在这时，齐明川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近乎锋利。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仿佛在组织语言。
“林晚，3号区现在安全，是因为我做了应急处理。”
他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
“但真正的污染源在7号区.....就是十五年前矿难发生的地方。”
现场死寂般的沉默。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报告无声滑落。
陆承安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
“你说什么？”
齐明川走向茶田边缘，靴子碾过枯黄的杂草，露出下面泛着诡异蓝光的土壤：
“山下的7号区重金属污染。半衰期三十年，当年矿洞坍塌时，有人用劣质矿渣回填，现在毒性开始扩散。”
他弯腰抓起一把土，任其在指缝间簌簌落下：
“毒性还没完全扩散过来，但快了。”
齐明川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所有人的侥幸，
“地下水系是连通的，7号区的污染，迟早会渗进3号区。”
陆承安带来的专家团队一片哗然，有人倒吸冷气，有人立即翻开笔记本记录....
这在他们业内，绝对算得上重磅新闻。
铊污染、古茶园、十五年潜伏期，每一个关键词都足以登上学术期刊的头条。
林晚站在原地，耳畔嗡嗡作响。
她看着那些专家交头接耳的模样，看着陆承安逐渐阴沉的面容，突然觉得自己像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摇摇欲坠的岩石。
她的茶园。
她的茶叶。
她祖祖辈辈的心血。
一切都要完了。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齐明川为何隐瞒，又为何在此刻揭露真相。她脑海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凤栖茶完了。
陆承安就站在这里，亲耳听到了这一切。
以他的作风，怎么可能继续合作？一旦消息传出去，那些追捧"非遗古茶"的客户们，谁还敢碰她的茶叶？
阳光依旧明媚，照在翠绿的茶树上，可林晚只觉得刺眼。
她仿佛已经看到新闻标题：
《百年茶园惊现重金属污染，主理人涉嫌隐瞒》
《明心集团紧急终止合作，凤栖茶全面下架》
林晚的手指揪住衣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她想起那些熬夜炒茶的夜晚，想起茶农们期待的眼神，想起外公出国前紧握她的手......
一滴汗从额角滑下，坠入泥土，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陆承安突然开口，
"林小姐。"
他的声音冷静得出奇，锐利的黑眸中尽是暗沉：
"我们需要....谈谈新的合作方案。"
林晚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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