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见不得人的东西

林晚快步上前，挡在齐明川身前，瘦削的肩膀绷得笔直：

"住手！"

为首的工程负责人眯起眼睛，安全帽下露出一张泛着油光的脸。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晚一番，看见只是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孩，满不在意的说：

"你就是林晚？"

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

"这种征地的大事，让你们家能主事的人出来谈。"

林晚迎着目光，纹丝不动，：

"我就是茶园现在的合法经营者，你们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

对方先是嗤笑一声，接着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名片和几份文件：

"我是腾云建设项目部经理，王德海。"

他故意将盖着鲜红公章的文件抖开，

"凤栖村整体划入青岚山旅游度假区规划范围，你们这片茶园在核心建设区。"

林晚接过文件的指尖微微发抖。没发现纸张上的墨迹十分陈旧，右下角市规划局的印章油墨是已经褪了色。她快速扫过内容，突然瞳孔一缩：

"这不可能！我们从未接到过任何通知..."

"通知？"

王德海突然从内袋掏出一份泛黄的合同纸，边缘已经氧化发脆，

"你外公二十年年年前就签过意向书了。"

他得意地抖了抖纸张，

"要不是老爷子当年用儿子...啊，就是你舅舅的工伤事故闹事，这块地早就..."

老村长颤巍巍地凑过来，布满老茧的手按住林晚的手腕：

"丫头，当年你外公带着全村人拦推土机，最后是用你舅舅那条命...才换来了这二十年的清净。"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

"可现在，期限明明还没到..."

林晚的心底泛起一阵刺痛，舅舅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被他们用轻飘飘的语气这样说出来，她强装镇定的说：

“这才过了十五年，你们难道要毁约吗？”

王德海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从西装内袋掏出钢笔：

"林小姐，时代不同了。"

他翻开文件最后一页，指着一处空白，

"现在签，还能拿市场价补偿。要是等到强制执行..."

"你们这是违约！"

林晚死死攥着那份泛黄的合同，

"违约？"

王德海突然狞笑，朝身后挥了挥手。两台黄色挖掘机轰然启动，履带碾过茶田边缘的篱笆，新抽的茶芽在钢铁巨兽下化为齑粉。

"看清楚，现在是谁说了算？"

谢瑶突然冲上前，手机镜头对准了这一幕：

"我都录下来了！你们这是强占民地！"

王德海脸色一沉，两个壮汉立即围了上来。齐明川想要阻拦，却被一把推开。

"够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划破雨幕。陆承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人群中央，他的助理正在正站在一旁,等着老板发号施令。

"李助理。"

陆承安头也不回地唤道。

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立即上前，从公文包抽出一叠文件：

"根据明心茶业与凤栖茶园签订的战略合作协议，这片茶园的使用权目前归双方共同所有。"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冷光，

"王经理，您手上的征收令，恐怕要重新走流程了。"

李助理顿了顿,又说道:

"我把话就说道这里,各位还有什么事...请找明心的法务部。"

王德海脸色骤变：

"陆总，您这是..."

陆承安慢条斯理地抚平风衣袖口的褶皱，目光扫过林晚苍白的脸：

"李助理，联系一下国土局的张局长。就说..."

他忽然勾起一抹冷笑，

"我想请教他，2018年修订的《农村土地承包法》实施细则。"

王德海的额头沁出冷汗。他盯着李助理手机上正在拨通的号码，突然一把抓回文件：

"等等！"

暴雨过后的茶山蒸腾着氤氲水汽，泥泞的山路上还残留着被雨水冲刷出的沟壑。

陆承安盯着远处几辆黑色越野车的轮胎上，还沾着新鲜的泥渍，显然是在道路未干时就急着赶来了。

他眯起眼睛，目光扫过那群人沾满泥浆的裤腿和急于掩饰的慌乱神色。突然开口：

"王经理。"

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暴雨刚过，山路难行。"

他缓步上前，皮鞋踩在泥泞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们这么着急赶来，连等路面干涸都等不及？"

王德海的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擦了擦：

"陆总，这是上头的指示..."

"上头？

"陆承安突然冷笑一声，

"还是说..."

他目光如刀，直直刺向对方，

"你们想趁着暴雨刚过，村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把既成事实给坐实了？"

林晚猛地抬头，她看见陆承安侧脸紧绷的线条，那双总是带着算计的眼睛此刻竟盛满了愤怒。

"二十年的期限，白纸黑字。"

陆承安一步步逼近，声音越来越冷，

"现在才十五年，你们就迫不及待要违约..."

他一把夺过，王德海手中的文件，

"是不是这底下，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王德海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他身后的几个壮汉也面面相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陆承安将文件重重拍在车引擎盖上：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明心现在持有凤栖茶园的股份。"

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

"要想动这里，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王德海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狠狠瞪了林晚一眼，灰溜溜地钻进了车里。

越野车发动时溅起的泥浆，在阳光下泛着丑陋和肮脏。

直到引擎声彻底消失，陆承安才转过身。

他看见林晚站在茶田边缘，手指轻轻抚过一株被碾断的茶苗，突然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她，陆承安身上淡淡的沉香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林晚，"

他低头看着她颤抖的睫毛，

"你没事吧？”

林晚摇摇头，

“我没事，陆总，谢谢你。”

林晚脚步虚浮的往回走去，陆承安的眼神一直不停的追随着她，他看着林晚踉跄的背影，她单薄的肩头在阳光下微微发抖，衣摆还滴着泥水。

她看起来很狼狈，比昨天更甚。

"林晚。"

他下意识唤了一声，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助理递来湿巾，他机械地擦拭着掌心的泥土，目光却无法从那个身影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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