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走一步看一步

连续几日的暴雨终于停歇，久违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凤栖村的茶山上。

林晚站在田埂边，指尖轻抚过茶树枝头新冒的嫩芽....叶尖已经隐约泛着不健康的黄褐色。

"不能再等了。"

她突然开口道，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现在，要把地里的茶叶全部采完。”

谢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处7号区的山涧好像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可是...现在采了我们去哪儿找销路？这些鲜叶根本存不住..."

林晚弯腰掐下一片茶叶，在指腹间轻轻揉搓。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本该清冽的茶香里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酸涩。

自从知道那件事后，她的心始终揪着，一刻也不得安宁。

她又何尝不知道，只是现在不采，等7号区的污染完全蔓延过来，到时候茶叶就会全烂在地里，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林晚转过身，发梢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我们把品质好的装竹篓存地窖...."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再挑些完整的叶片....做成枕头或者香囊。"

林晚咬了咬唇，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不管是科学家齐明川，还是网红主播谢瑶，全都和林晚一样卷起袖子，戴上草帽加入到采茶的劳动中去。

晨露未干的茶田里，三个身影很快忙碌起来。

齐明川的白大褂下摆沾满泥点，手指却意外地灵巧；谢瑶把相机架在田埂上，镜头记录下她生涩却认真的采茶姿势；

林晚穿梭在茶树间，动作行云流水，只有靠近了才能发现她眼角的忧愁。

傍晚时分，谢瑶将剪辑好的视频上传。

镜头里：齐明川捧着茶篓踉跄的身影，林晚踮脚摘取高处嫩芽时绷直的背脊，还有三人围坐挑茶时，落在竹筛上的细碎光影。

配文只有简单一句：

"与时间赛跑。"

视频发出后，点赞数像春汛时的溪水般上涨。评论区里有人说：

"大主播停播，原来是当采茶姑娘去了..."

也有人留言：

"你旁边那个女孩是谁？有账号吗？"

暮色渐沉，老旧的灯泡在厨房里投下昏黄的光晕。

林晚将冒着热气的笋干炒腊肉，轻轻放在谢瑶面前，

"瑶瑶，吃饭了。"

她抽出竹筷，在谢瑶眼前晃了晃。

谢瑶头也不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荧蓝的光映在她脸上，衬得眼下青影愈发明显。

"等等..."

她含糊地应着，眉心拧成一个小疙瘩。

林晚叹了口气，夹起一筷青菜放在她碗里。

"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

林晚用筷子轻轻敲了敲谢瑶的碗沿，

"连饭都不好好吃。"

谢瑶这才抬起头，胡乱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下一秒，她把手机推到林晚面前。屏幕上是她的短视频账号，最新一条采茶视频的点赞数已经破万。

评论区密密麻麻的留言，像蚂蚁般爬满页面：

【求小姐姐开账号！】

【这些茶叶卖吗？】

【跪求购买链接！！！】

"别提了，"

她抓起水杯灌了一大口，水珠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

"自从我上次发了那个你炒茶的视频......每天都有人问我，你有没有账号、什么时候再出镜...”

谢瑶一边吃饭，一边慢悠悠的说道：

“这几天我就把咱们采茶的过程放上去，他们又问你的茶卖不卖、放在哪里卖...这不是开玩笑嘛...."

说着说着，连谢瑶自己都愣住了。她把水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玻璃杯被重重搁在桌上，震得碗里的汤面泛起涟漪。

"我去！"

谢瑶猛地直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们可以在网上卖茶啊！"

林晚的筷子悬在半空，一片腊肉从筷尖滑落，在桌面上弹跳两下。

灯光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摇晃，像被惊动的潭水。

窗外，晚风拂过茶山，传来沙沙的声响，仿佛无数茶叶在窃窃私语。

谢瑶是个急性子，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手指已经划开了通讯录。

她一脚踩在后院的矮石墙上，指甲盖敲击着手机背面。

"王总，我有个姐妹想签咱们公司。"

她开门见山，另一只手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打转，

"就是我最新一条视频里那个炒茶的姑娘，粉丝反响特别好..."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咔嗒"一声响，紧接着是慢悠悠的吐烟声：

"哟，这不是咱们家一姐嘛..."

王总的声音，黏腻得像融化的麦芽糖，

"游山玩水够了，想起工作的事了？"

谢瑶自知有求于他，耐着性子放缓语气，

“王总.....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是提前跟你们打过招呼的...”

对面的人,却不买她的账，

“你有什么资格休息？自己不努力谁都帮不了你！”

谢瑶的指甲在石墙上刮出一道白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声音甜了八度：

"我这不是每天还在直播两小时嘛，之前请假也是按流程..."

"你家榜一大哥,上周都跑小甜甜那儿去了！"

王总突然提高音量，震得手机嗡嗡响，

"我看你是飘了！房贷不用还了？车贷不用还了？"

谢瑶的耳根瞬间烧得通红。她瞥见不远处林晚担忧的目光，硬是把脏话咽了回去：

"王总，这两年我给公司赚的够买半层楼了吧？"

"呵，"

电话那头,传来文件摔在桌上的声音，

"没有平台你算什么？没有团队你算什么？离了公司你..."

谢瑶没等他说完就把手机砸了出去。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在空气里划出一道抛物线，"扑通"一声栽进茶树下。

"去他妈的吸血鬼！"

她一脚踢飞了块小石子，胸脯剧烈起伏着。精心打理的卷发因为动作太大从发夹里散落几缕，黏在出了薄汗的颈侧。

林晚默默递来一杯新泡的菊花茶。谢瑶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茶水顺着下巴滴在名牌T恤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老娘单干！"

她突然把杯子往石桌上一墩，震得茶盘里的器具叮当响，

"自己组团队，自己接商务，赚的钱全进自己口袋！"

阳光照在她气得发亮的眼睛上，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齐明川默默捡起谢瑶的手机，确认功能完好后，擦干净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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