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给自己一个交代

林晚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她仰起脸，鼻尖蹭过他的下巴。月光在她眼底流动，她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征迁的事..."

周晏岭声音沙哑，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他能感觉到掌心下剧烈的心跳，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这一刻他甚至希望她质问、发怒，而不是这样安静地看着他，眼里盛满他配不上的信任。

下一秒，林晚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我有问题。"

周晏岭的呼吸瞬间凝滞。他感受到胸腔里心脏撞击肋骨的钝痛，指节下意识地收紧，将她一缕发丝缠在指间。

月光在车窗上凝结成霜，将他绷紧的下颌线照得锋利如刃。

周晏岭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劈头盖脸的责问和埋怨。

这都是应该的，不是吗？

他早已在脑海中预演过千万遍.....她或许会红着眼眶质问他的隐瞒，或许会冷笑着戳破他虚伪的温柔，甚至可能像那晚醉酒时一样,咬着他的锁骨说讨厌他。

这些他都认，毕竟哪个称职的男友会在爱人最需要的时候选择避嫌？

即便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掩盖不了他让她独自面对风雨的事实。

周晏岭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当然，除了分手。

这是他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事情。

林晚却只是伸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她的指尖带着夜风的凉意，却在他皮肤上点燃细小的火花。

周晏岭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衫领口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锁骨上。

"你..."

小姑娘突然凑近，鼻尖蹭过他紧绷的嘴角，

"这些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预料中的暴风雨没有降临。

周晏岭怔怔地望着怀中的姑娘，她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瞳仁里流转着温柔的光，清澈见底。

林晚刚才一上车就注意到了.....他瘦削的下颌线条比半月前更加锋利，方才蹭到她额头时甚至有些硌人。

周晏岭完全没料到，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她最在意的竟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些天他昼夜不休地追查凤栖村的旧案，各种线索在齐明川协助下突然明朗，那些被刻意掩埋的土壤检测报告、失踪的地质资料，像腐烂多年的毒疮终于要被揭开。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结合自己手上现有的证据，这次一定要给冤屈的灵魂一个交代。

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样一来，吃饭睡觉根本就没有定点的时间。就连昨晚去看她，也只待了一个多小时，天还没亮就赶了回来。

月光突然被云层遮蔽，后座那摞档案上的"绝密"钢印隐入黑暗。

林晚将额头抵在他肩上，声音闷在衣料里：

“那天我不该怪你……你有你的难处……”

这几日的辗转反侧让她终于想通……周晏岭选择避嫌，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作为一局之长，他没有公开站在她的对立面，已是给了她最大的体面。

林晚不愿意撕开这层体面。

他们这段从未宣之于众的关系，本就不该成为他履职的枷锁。

周晏岭的手抚上她的后颈，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冰凉的皮肤。林晚仰起脸，看见他镜片后的眼睛泛着红血丝，下巴上冒出的青茬蹭得她脸颊发痒。

林晚的指尖，轻轻描摹着他衬衫上细小的褶皱。

她比谁都清楚，这个男人为她做过什么……

如果不是周晏岭，她连站在陆承安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那个在商界翻云覆雨的男人，曾经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施舍给她，如今却主动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还有齐明川，

七号区土地污染的证据，就锁在她的抽屉里。十五年前就该公之于众的真相，却被权力碾碎成尘。

如果不是齐明齐，她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虽然林晚知道这种行为是不耻的，可又清醒地知道：

陆承安的另眼相待，齐明川的鼎力相助……都是周晏岭漫不经心铺就的台阶。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她比同龄人更懂得感恩。

外公常说她像山间的晨露，看似柔软却能映照整片天空。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纯地因为一个人本身而心动……不是为他局长的身份，不是为他手中的权力，仅仅只是因为这个人。

林晚希望这份感情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

就像外公珍藏的明前茶……不掺半分功利，只余最本真的甘醇。

林晚深吸一口气，指尖摩挲着帆布包的带子。那封举报信正静静躺在夹层里，但她却并不打算告诉周晏岭这件事。

"我想清楚了，"

她抬起眼，眸中闪烁着清透的光，

"我尊重你的选择。"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晏岭蹙起眉头，喉结上下滚动。他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她微凉的指尖抵住唇瓣。

"别道歉。"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澄澈如水，

"你没有做错什么。"

周晏岭的心神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平静，耳边只剩下她轻软的嗓音，像一缕茶烟，无声无息地渗进他血液里。

"小傻子。"

昏暗的光线下，他眼底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谁说，我没站在你这边？"

林晚一怔，会错了意。随即弯起眼睛笑了：

"我知道的。"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你心里是想着我的，这就够了。"

这个傻姑娘，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不管遇到任何事，她总是事先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

就像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他的名誉受损。

周晏岭心底泛出一丝怜惜，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没有说话。

下一秒，林晚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

谢瑶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中断了这温存的时刻。

林晚下意识要起身，腰间却忽然一紧。

周晏岭单手扣住她的后腰，另一只手摘下金丝眼镜。那双惯常凌厉的眼睛，此刻藏着无比的柔情。

"别走。"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呼吸灼热地纠缠。

"小晚..."

沙哑的声线像被砂纸磨过，

"我爱你。"

电话铃声还在响。

他含住她的下唇轻轻一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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