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杜妈合衣躺在家属床上。
“不躺下没觉得咋样，一躺下全身像板车一样散架，妈这大腿沉得抬不起来，不行了，腿筋一抽一抽的，好疼！”刘翠娥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杜小影赶紧过去给她妈抬了抬腿：“怎么样？”
“好多了。”
“妈，你躺着休息，待会我跟李叔带爸去做检查。”李叔是李唐雇的护工。
“行，妈稍微眯会就爬起来。”
不一会，刘翠娥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杜小影坐侧前方椅子上，远望去，只见她妈身形浮肿，穿着洗旧发白的花衬衣，皱黑裤，印象中这身衣服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她妈就穿着，十多个年头了，还留着穿，我妈省得不成样，心头不禁涌进一阵心酸。
可省下来的全贴补给了不成器的儿子和好吃懒做的媳妇，她妈还内疚自己做的不够。
她妈这辈子，自我存在感太弱，她以为全部给了她弟会得到回报，可若一个女人不自爱，怎么被人爱。
她妈活得憋屈，无力。
杜小影走到她妈床前，只见她妈额头布满深深浅浅的纹路，鬓角已白，发丝稀松，已然一个暮年老人。
人到老年，还要起早贪黑赶工，中午回家做饭，下了班还要忙家务、管孩子，为了什么呀，想不通，到老了，活成劳碌命。
杜小影看着，突然想到看过的一本书，有一句话：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命运把我装订得极为拙劣。
形容的不就是她妈嘛。
她转过头，不忍卒看她妈的脸，打开天猫，搜了一款老年钙片和老年奶粉，下了单。
杜妈熟睡，杜小影与李叔陪着杜祝山去做CT脑电图、血液生化。
等他们回来，开门声惊动刘翠娥。
“你们从哪回来，我睡了多久?"
“两个钟头。”李叔老实说。
“这么久啊，哎呦，天都黑成这样，我这身老骨头太不中用。”杜妈下床，歉疚地走过来坐老伴边上的陪椅上。
“妈，今天的检查做完了，你要是累，继续睡吧，有李叔在。”
“妈睡够了，小影，还好有你，你弟关键时候还是指望不上！”说完重重叹口气。
“妈，你不拿我当提款机就好。”杜小影尽力克制，平淡地说。
杜妈怔了一怔。
“妈知道，你爸这病花了不少钱，都让你一个人出，可你弟不成器，有什么办法！”
又是这句，总拿没办法当理由。
“给爸治病花钱我心甘情愿，只是别尽拿我的钱帮衬你儿子媳妇，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杜小影平静地说。
“是，帮再多还是不够，今天娇娇对礼文下手也够重的，回去还不知道吵成啥样，礼文不知道还手。”
“妈，你放心吧，你儿子不是好惹的，他以前混什么道的，刚刚娇娇惹急他，你看他拖她出门下手不轻。”
“可别打出人命。”杜妈担忧起来。
“他老大不小，自有分寸，真要闹出人命，他自己负责！”
“这......你别吓唬妈。"刘翠娥眼瞪大如铜铃。
“出不了人命，他们惜命，任娇娇都盯上我的500万，离婚啥都没有，她舍不得死，更舍不得离婚。”
“呼，那就好！”刘翠娥长吁一口气。
“咱管好我爸吧，甭瞎操心了。”
“妈想通了，等你爸康复了，我们就回老家去，在这里瞎搅浑，让你不好做。”
杜小影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妈，难得想到女儿，不过，她知道主要是任娇娇打了她儿子，彻底寒了她的心。
“妈，你跟我爸，岁数大了，做不动不要逞强，干涉太多，自讨苦吃，回老家去是明智的，否则只会纵容礼文跟娇娇变本加厉地啃老。”
“是啊，好不好全靠他们自己吧，我们无能为力。”
杜小影意外又庆幸，她妈终于想通了。
此刻，不禁对她妈生出些许感激，好像她快解脱了，其实都是为了俩老好。
杜妈伸手过来，摸了摸女儿的头，好像小影还是个小女孩。
“小影，你忙了一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你爸还不算严重，妈在这里陪夜，他丢不了。”
“行，妈，单位还有事，我先回去，明天再来，对了，我已经叫了外卖，待会，你们一起吃，这里配电饭煲，也可以煮粥、煲汤，材料就让李叔去买。”
“妈知道，你甭操心了。”
杜小影开车回研究所。
周小南、魏建国两个老员工正在会议室等她。
“杜所长好忙啊，我们等了一个下午。”周小南说，语气倚老卖老。
“欸，老周，杜所长还年轻，周末得抽出时间谈恋爱，哪像我们四五十的人，养家养孩子，负担大，只能一心扑在工作上。”魏建国玩笑似地语气附和着，背后的意思自然是对杜小影当上所长心存不满。
“周工、魏工，今天是周六，原本就属于私人时间，不管我谈恋爱还是干其他事情，员工这么背后当面议论上司不妥吧？”他们不当她一回事，她也无需给他们留面子。
周小南、魏建国怔了怔，想不到杜小影拿身份压他们。
“是是是，我们只不过玩笑一句，杜所长别当真。”周小南说。
“一两句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说多了，可不一定。”杜小影笑说，背后的强硬态度他们能感觉出来。
“哈，杜所长敞亮人，我们懂的，说到底，我们都是搞研发的，谁还有空天天八卦，老周，你说是不？”魏建国说。
周小南嘿嘿笑。
“那就好，敞亮人说敞亮话，咱们研究所不欢迎说三道四的员工。”杜小影依旧面带笑意。
“绝对服从，我们坚决贯彻这项作风。”魏建国应答。
欺软怕硬的墙头草。
“杜所长，您看过我的邮件吗？”周小南客气地问。
“邮箱里所有的工作邮件我都看过了，周工、魏工，说起来，你们资历比我老，经验比我丰富，若论资排辈，晋升所长根本轮不上我，偏偏我被任命代理所长，看到任命邮件我都不敢相信，其实呢，我坐这个位置一直很惶恐，也怕力有不逮，不得人心，刚好，今天两位老研究员都在，我要请教你们，为什么我能坐上所长这个位置，其他人不能？”杜小影特地强调老研究员这个称呼。
“这......杜所长谦虚了，您研发的项目申请到专利，还是这个行业咱们研究所举荐参与国家重点项目疫苗研发的唯一指定人员，才干能力出众，自然胜任所长职位。”周小南说。
“是吗？大概我运气好，一开始就选对研究方向，这个专利我准备了四年，阅读参考了所有国外医疗美容方面的书籍，才小有建树，幸得刘所长在任时器重，第一次申报就成功了。”
“是是是。”老周、老魏低头附和。
“两位的副所长职务申请，我仔细看过了，这些年你们工作兢兢业业，没出差错，是所里员工的表率，可是在研发成绩上稍有逊色，我一定唯贤是用，可你们知道，副所长职位仅次于所长，责任重大，需要有能力把控所有研发项目，若能力欠缺，申报到上级怕也难通过，下回再次申请怕影响你们的印象。”杜小影瞅着他们的脸色说。
周小南、魏建国面色难看，无言与对，很明显是被委婉拒绝。
“不过，这段时间我慎重考虑了两位的意见，研究所员工看不到发展前景，士气消沉，晋身制度是要升级改革。周工、魏工，两位作为骨灰级老员工，想必在人事管理方面颇有想法和建议，我希望先得到两位的邮件，集众人之言，汇一所制度，如何？”
“这样当然最好。”周小南、魏建国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依从。
“好，那截至下周二吧，我等两位的邮件。”杜小影说。
终于搞定了老周和老魏，这两只老狐狸，竟然想联合起来逼杜小影提拔他们晋身副所长，胃口不小。
杜小影揉了揉太阳穴，坐在所长办公室，快速写下研究所的人事制度，她早有腹稿，若周小南、魏建国敷衍，她也能很快将新制度申报上级审批，以后就没人敢倚老卖老，动不动语音她，还要秒回。
不知忙到多久。
陆续有员工过来敲门，跟杜所长打招呼下班。
理完所有工作，看了下表，已12点。
杜小影伸伸懒腰，咦，这个点，居然有微信进来。
滑开一看，果然是李唐。
什么，他在下面等，一丝笑意浮现在脸上。
她快速整理东西，锁了门，才发现外面漆黑一片，所有人都下班了。
快步下楼。
李唐就站在门口，好大的惊喜。
他对着她敞开怀抱，她奔向他，抱着转了好几圈，反正四下没人，他们开怀笑着。
“你不是在如影吗？”站定，杜小影嗔怪李唐。
“发疯地想你，一个人睡不着。”
“讨厌，来回开车，三四个小时，辛苦又费时间。”她不禁心疼他。
“漂洋过海也要来看你。”他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的脸说。
“真得，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单位？”
“猜的。”
“这么准？”
"你忘了，从如影开进市区，我经过你单位，再回去。”
“为什么不先打电话确认？”
“想给你惊喜，看你是不是一样想我。”他的唇轻点在她耳垂后：“明天是周日，我怎么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坏死了，我忍不住吃吃笑，看得出他已经按捺不住。
“好想马上吃了你。”他说。
“食人狂。”她故意吓得推开他。
他突然把她困在臂弯里：“快回家，我等不及。”
杜小影忍不住心跳加速，脑子里全是他威猛的画面。
一不小心走神，已经被他大力抱起，送进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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