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李唐开出一段路，停车，坐在车里，沉思会，拨打电话。
“意桃，见个面。”
李唐来到西湖边某最老小区楼下的咖啡馆。
意桃前夫留给她的房子在这里。
楼已过时，外立面非常陈旧，80年代建造的，这种房子格局差，面积小，居住起来狭隘难受。
不过距离西湖边只有百来米，地段金贵，房价估摸上10万一平，一套老破小，四五十平方，能值个四五百万。
房主大都是土生土长的老杭州人，胸无大志，光守着这寸土寸金，庸庸碌碌过完一生。
看来意桃的前夫是个老杭州人，有房没钱，怪不得意桃婚后生活维艰，好在这个男人也算有情有义，离婚后，把房子留给意桃，有了一片屋瓦遮风避雨。
李唐坐在咖啡馆靠窗位置上，精锐的眼睛扫视着一圈。
当然，现在一套西湖边小房子对他来说已不算什么。
当年他放弃高校留任的机会，回到农村开荒建农场，总算闯出来了，否则现在的他面对意桃，仍是低人一等。
意桃特地化过妆走过来，厚厚的粉底依然掩盖不了她脸上的细纹。
李唐看了眼意桃，有些心酸，莫名的愧疚又涌上心头。
物是人非。
记得他第一次在同学家看见意桃时，她17岁，削瘦黝黑，但胜在年轻，清丽秀气，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最是吸引他。
时过境迁，意桃老了，皮肤松弛，细纹浮现，不笑时，面色如锅底灰炭，她嫁给那个庸碌的男人，这十多年留下的只是风霜。
一次选择失误，年轻留不住。
好在，意桃精干，李唐尽量帮她，现在她是如影管家，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
不过小影推给他的疑问，他得确认清楚先。
“李唐，你怎么突然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只有两人在，意桃不拘泥身份，毕竟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啊。
李唐顿了顿，试探问询：”当年你是不是怀孕了？”
意桃惊诧地抬头看了看李唐，低头点点头。
该死。
李唐提着一颗心，他希望那个叫妍妍的女孩跟他没关系，因为他只想拥有跟小影的孩子。
“生下来了？”
意桃沉默，还是点点头。
就这样得到证实，李唐吁出一口气，恍惚，还是不愿接受。
“她叫妍妍？真是我的孩子?”李唐再次确认。
意桃笑了：“她问你了？”
“是。”李唐盯着意桃，他要得到正面答案。
“今天放学，你跟我一起去接她，见了面，你就确定了。”意桃说。
李唐瘫在靠背上，脑子里最先闪现的是该怎么跟小影解释。
“这些年你为什么没跟我说？”李唐问。
“当年做出选择了，又怎么回头。”意桃感叹。
“是吗？”李唐看着这外表暗淡却像似闪着金光的老楼，他明白意桃的选择以及这些年的沉默。
意桃似读出李唐的心思，低头说：“对不起，孩子要接受最好的教育，我也迫不得已，她只能姓黄。”
是啊，西湖边的学区相对来说是不错的。
李唐看了意桃一眼，作为母亲，她牺牲甚多，而作为父亲，他的付出是零，又有何资格指责她当年虚荣。
错误的是时间，是贫穷，但他不悔当年的抉择。
“如果当年你留校任教，孩子就不会一直没有亲爸爸，我们也就不会分开。”意桃忽而感慨。
“别说这个，意桃，过去已成事实，今天我来只想确认孩子。”李唐说。
是，他当然明白，当年他喜欢过意桃，可他才刚大学毕业，她也只是高中生，能给她什么。
意桃虽是杭州人，但父母不过普通工人，日子过得紧巴巴。
李唐与意桃哥哥甚是投缘，经常串门蹭饭，时间长了，李唐发现杭州人除了天生那点骄傲，与他农村来的实际相差不大。
他学业优秀，有留校机会，意桃父母一直说女孩子读书不用多，但他知道意桃心气高。
李唐热爱农业专业，毕业后义无反顾选择回老家，两人和平分手。
他回老家后，意外地，意桃投奔他而来。
他感动，两人在农村相处过一小段时间，那穷山恶水的地方除了泥巴地，就是蛇虫鼠蚁，意桃吃不了这种苦，她还是走了。
很快，听说她嫁了杭州本地人，生了孩子，李唐尊重她的选择，这些年断了音讯。
直到这次回杭州，他买下如影，意外地再次遇见意桃，得知她这些年生活并不如意，还离了婚，出于同情，他让意桃来民宿工作，变相补贴她的生活。
岂料，意桃爆出这个改变他一生的秘密，他突然有了这么大一个女儿，始料不及。
早上小影问他的那个问题，他想她一定是介意的。
他该怎么给小影交代？
李唐犯难了。
“意桃，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如果小影问起，一定要否认。”李唐说。
“嗯，在民宿，我一直称你为李先生，并未露出破绽。“意桃心有悲愤，却不得不掩饰起来。
“谢谢你，意桃，你知道，我跟小影快结婚，对孩子，我会做好安排的，你放心。”
“好啊，这是学校地址，你可以去看她。”意桃宽慰地递上一张纸。
“谢谢你，意桃。”李唐说，心里越发多了一层感激。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委曲求全，低声下气、任劳任怨不如撒娇卖萌来得实用，心拔凉拔凉的。
意桃看着李唐的车开远，抿了抿薄薄的嘴唇，一个杜小影，让她丢了男人的心，他竟然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真不甘心，她辛辛苦苦抚养孩子这么多年，功劳加苦劳，凭什么一无所有，可她已经没有筹码，剩下的就只有孩子了。
杜小影自然不知道李唐跟意桃会面的事情。
在前往美国前，还有时间，打算把房子先定下来。
周末，杜小影跟着中介开车去推荐的白帝城小区看房，家电齐全，全款付，房东可以打96%折。
她在小区看了一圈，绿树繁荫，大理石铺的干净整洁，环境甚好，适合老人平时走路散心。
步入电梯，门开了。
里面站的一个女人，我们盯着彼此，都惊讶不已。
是弟媳任娇娇，她正亲昵地挽着一个老男人的胳膊。
这男人穿着一套西装，皮带绷得紧紧地，秃顶肥肚，目测下巴掉出三四层，脸上初现老年斑。
任娇娇的脸刷得漆白，大红色口红，鲜红的长指甲，卷发盘在后脑勺，零零散散几束散落在耳垂边，黑色紧身镂空蕾丝小衫，包臀小皮短裙，露着雪白的长大腿，脚踩细跟黑色高跟鞋，一股浓浓地风尘味扑面而来。
夫唱妇随，看来，她学礼文傍大款去了。
任娇娇快速转动眼珠子，立马侧头佯装不认识大姑姐。
杜小影也当不认识她，目不斜视地跨入电梯，电梯到了5楼停下，她搂住老男人的胳膊突然刻意挤着杜小影，一扭一扭地出去。
“杜小姐，你们认识啊？”中介讪笑。
装的太刻意反而露出破绽。
“好像有些面熟，想不起来了。”
“这个女人叫任娇娇，老大不小了，当小三，男人叫周大明，刚买了这里的房子。”中介热情主动地跟我透露。
“是吗，房子从你们门店走的?”我问。
“是啊，这个小区的二手房大都从我们门店出去，周大明是我同事的客户。”
“看来她男人还算有些钱，对她还可以。”杜小影试探地说。
“什么可以啊，有钱就变坏，里面都变成渣了。”中介说。
她听着，没有应答。
“说来不怕你笑话，两人在我们门店大吵了一架，签合同的时，拿不出结婚证，周大明不愿以他情妇的名义买房，你说都这样，这个任娇娇还图他什么，两人粘得亲热，关起门来还不知道吵成什么样。”
“是吗？”
看来，礼文没找回任娇娇，这两人都到这份上，早点离婚吧。
那么这段时间，礼文该是在家一个人带康康，孩子跟爸爸不亲，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不禁担心起来。
既然任娇娇也住这个小区，她失去买这里房子的兴趣，以免往后爸妈跟任娇娇撞见，吵起来。
开车回去，杜小影特地转去清水小区。
上楼，敲门，无人应答。
邻居出来。
“别敲了，昨天就搬走了。”
啊，礼文带着康康上哪去了？不会住进那个富婆小玉的房子里吧，孩子也跟去了？
给礼文打电话。
老半天，接了。
“姐。”
“你现在住哪？康康呢？”
“姐，我昨天刚到老家，康康现在让隔壁李婶带着，一个付她1500元工资，省心。”
杜小影意外。
“你没找任娇娇?”
“手机停机，怎么找，大海捞针。”
原来如此，杜小影思忖着，还是不说任娇娇跟老男人的事。
“姐，姐夫给我安排了老家的工作，跟着他底下的工程戴经理，工资翻了三倍，以后我就不去杭州了，反正带着康康，小玉嫌弃吵。”礼文说这话心满意足。
又一个意外。
什么时候李唐又给礼文安排工作，她竟然一无所知。
“是吗，那行，你好好干！”
她本想告诉礼文下周五带爸妈去美国治疗的事，但想来，礼文会转告李唐，依他的性格，保不准放掉老家的事，随她去美国。
她想给彼此空间，冷静下，做出明智的决定。
因为凭女人的直觉，意桃会再找来，透露她跟李唐的过去，还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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