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里有话隔夜难受，方旗拿起手机给妻子发去微信：睡了吗?
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周如虹摸过一看，直接关机搁下。
好久不见回复，方旗只好憋着一肚子话到天亮。
一夜半失眠，第二天起晚，本想借着早餐时光俩人说两句，结果如虹的面都没见着，她已经带着豆豆出了门。
昨晚在陆家的事也只能跟他妈说一说。
李木子一听三千万，慌得伸出夹豆腐乳的筷子找不着北，猛然戳在紫菜汤里，贱出碗边一圈的汤汁，缩回手，又冷不丁打翻刚盛好的热粥，全泼到她大腿上，幸好如虹起得早，保温好一阵过了最烫的热度，她又穿了秋裤，老寒腿只是隔靴搔痒热了下。
神思凌乱地换了装出来，心脏澎湃地仍扑通乱跳。
”他们陆家也太黑心了，我们上哪去弄三千万。“
除非老宅底下埋了金子，祖宗托梦让他们去挖才娶得起陆家女儿，原来对陆雯的好印象一下全颠覆。
直到方旗说了陆雯的态度，李木子才稍稍平息汹涌的心潮。
李木子叹口气，认命说："大旗，你跟小胜说说，陆家女儿咱娶不起，让他断了这念头吧。“
她有预感，即便陆雯死心塌地嫁给方胜，时间也不长，这种人家的女儿哪里是他们穷人家供得起的，回头养不她吃喝，砸锅卖铁卖了房子也不够啊。
”妈，这话我说没用，我看他们俩人感情好到分不开，好像在美国经历不少事情，我才知道小胜陪陆雯把整个美国都去遍了。“
这话方旗背后有羡慕又佩服的成分，他压根都没机会出国，硕士毕业怕家里负担不敢再念，工作后那点工资除了买房也给了爸妈，其实，他猜猜也知道，送方胜出国的钱肯定有他的那份。
可一家人用不着分这么清，再说这些钱他本来就是给
爸妈的，他们怎么支配他用不着管。
不过是遗憾，人至中年，他身为方家大哥，见过的世界确实不够大。
也罢，现在能养活大家小家就很好了，他不是心高气傲的人，妹妹和弟弟都比他能。
李木子沉默，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小胜一向要好的，也好攀比，从小家里吃的穿的花的都先宽着他，还好大旗一向节省不跟弟弟比，就是碧莲看不顺眼，但只要说两句不满的话，老方一定护着小儿子，怼到她闭嘴为止。
以至于小胜认为他要的便是理所应当，其实她看得清清楚楚，可到底她也偏爱小儿子。
李木子发愁，娶陆家小姐这种攀高枝的事，爹妈实在帮不了你啊。
又暗暗比较，还是娶大媳妇安心省心，不花钱才踏实。
愁绪暂且只能挂在心头，能拍板的老头子倒下了，她一个农村妇道人家，儿女婚事鞭长莫及，先走一步算一步。
一连几日，方旗都没找到机会跟妻子单独说话。
直到这日，方旗特地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坐在餐桌边等着在厨房里收尾的妻子共进早餐。
饭桌上，方旗说：”今天一道走吧，先送豆豆去幼儿园，我再送你去上班。“
”用不着，你有空你送，没空我送。“周如虹不假思索地回绝。
心里却意外，自从公公住院，方旗可是雷打不动天天先去医院报道，今个干吗呢，皇恩浩荡了？有什么话非跟她说不可？
方旗尬尬地，他妈正走过来坐下吃饭，便改口说：“你天天搭公交不方便。”
那句更亲密的：咱们好久没一起上班了，给吞了回去。
先儿子再老公，他不得不收敛夫妻间那点粘腻，当着他妈的面不好敞开心扉说话。
可挽救感情割裂在边缘的家也很要紧，所以今个先不去医院报道。
再说，去上海那日，他妈很有自信地说了，她能独立应付医院那些事，他爸住院快满月，天天两点一线，已经熟门熟路，方旗可以把重心稍稍转移下。
“是不方便，那以后你搭公交吧。”周如虹说。
“这......"方旗无言以对，没车，他接送他妈去医院不太方便自由，每回看完他爸，赶去上班的路上时间很紧张，没自驾车怕是会迟到。
国企第一讲究就是迟到早退，领导其他不看，就看这个，年底人事部一报送，他来年能否加等级工资全靠它了。
方旗的这些难处周如虹是知道的，以前感情好的时候，什么都好摆到桌面上说，现在他不好意思重复。
”这样吧，谁送豆豆上学，谁开车，孩子安全要紧“他退一步说。
”行！“
”那今天一起走吧。“说完，他迅速吃掉两个速冻大肉包。
方旗给他妈叫了滴滴送去医院。
一家三口自驾车上路。
总算没外人，直男没那么僵硬，开怀说：”豆豆，爸爸妈妈一起送你上学开心吗？“
”开心，我想让爸爸妈妈每天送我上学。“
”哈，那不行，爷爷还在医院，爸爸去看望爷爷就不能送豆豆。”直男也是有优点的，那就是从不对孩子撒谎。
“啊！”好比刚塞给孩子的糖果立马被拿走，豆豆瞬间失望：“爸爸偏心，只管爷爷不管豆豆，我不喜欢爸爸啦。”
“不喜欢爸爸可不行哦，爸爸只有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很可怜。”
这话，周如虹听着奇怪，她了解的方旗可从来不说这种话。
孩子童言无忌地问她：”我能不能换个爸爸呀，妈妈，你说可以吗？“
方旗骇然，不语，听着周如虹的反应。
周如虹没回答，只说：“到幼儿园听老师的话，乖乖吃饭，勤洗手。”
送完孩子，周如虹正要拉开后座车门，方旗给按下，开了副驾驶车门说：“坐这吧，像以前一样，咱们好说话。“
周如虹不拒绝，倒要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这下彻底没第三者，方旗伸过一只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握住妻子的手。
周如虹不习惯地缩回手，都记不清多长时间没有夫妻间的肢体接触，好像吵架那晚开始，不对，更早，从方旗老家回来开始。
俩人搬进客厅睡，晚上，方旗轮班照看他爸不在家，不轮班累得躺下笔挺直打呼噜，白天早早分道扬镳，压根就没机会单独相处。
“怎么咱们现在隔阂到这种地步？”方旗有些许感伤。
“有话就说。”周如虹口气冷淡，没必要预热，又不是烤箱。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事，那晚在上海陆雯家......"
不善长篇大论的他又要绕题开始，不过上海那事他原本就想跟如虹说说，但凡家里发生大小事，他第一时间就想跟她说。
结果开场白被掐断了，周如虹说：“不用跟我说，我不想知道，你弟的婚事轮不着我操心。”
这......这么快不当方胜是一家人，方旗挠了挠头，
便问：”妈回北京还适应吗？“
"自己家有什么不适应的。”
有些热恋贴冷屁股的感觉。
“也是，等我爸的病好了，我陪你一道回北京看她，辛苦妈了，照顾豆豆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我爸的病，我......”
果然十句话不离方家，又兜回去，周如虹不应答。
方旗说的越发没劲，如虹好像压根不关心他爸的病，他主动汇报，一点反应也没有。
等妻子下车，他拍了拍方向盘，懊恼自己，旁敲侧击这活也是有技巧的，像他这样清白坦荡的男人，真做不来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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