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苏星南给女友发了条微信：我不会放弃。
方碧莲没回。
快刀斩乱麻一贯是她的风格，她深知犟不过六零后，跟她爸冷战了这些年，到他死的那刻，也没惦念她一声。
改变一个人固执的观念太难，苏发跟她爸是同一类人，掌控欲强。
在泰国酒店阳台上，男友接他爸的电话，她在背后听得很明白，那句”她方碧莲是没有父母教养出来的“如刀剜在她的心肝上，十几年来好不容易修复的疮疤，一下被割开，既然预见爱情和亲情两难，她不想重蹈覆辙。
躺在医院煎熬过完新年。
这日，方胜终于迎来护士小姐姐的那句：”康复得挺好，明天好出院了。“
萎靡胜如注射了一剂强针，迎来解放，精神面貌一下焕发出光彩。
带伤连夜陪床多日的方旗长吁一口气，总算跟医院说拜拜。
2019，新年，他的第一大心愿便是：愿所有他关心爱护的人无病无灾，跟医院老死不相往来。
李木子更是欣慰：小胜康复得这么好，她功不可没，母子也该冰释前嫌了。
这几日，方胜始终对她一副冷脸，亏了方旗在，周旋在母子中间传话。
“小胜，跟妈不该有隔夜仇，你都埋怨妈一个礼拜了，也该主动跟妈说句话。”方旗坐在他弟旁边，好声再劝导。
自从大儿子来，李木子有自知之明地主动让出贴身伺候的活，她明白小儿子不高兴见到她，便自觉干点打饭、提垃圾、洗衣服之类的次等活。
方胜想吃什么菜，洗脸毛巾拧得干湿是不是刚好，温热是不是也刚好，同个病房，隔着两三米路，也要方旗走来走去传话，就当自己是隔离的传染源。
大哥说的是，陆雯说不结婚了也不全是妈的错，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生妈的气，总算快出院，也该缓和缓和母子关系，方胜想。
"妈呢？“
“在楼下食堂给你打饭，你不知道妈多替你着想，说是十一点钟红烧肉刚出锅，趁新鲜热乎着最好吃，赶着第一波队伍给你打来，明个你出院，今天可以吃点油腥的荤菜，说你肯定馋了，大过年的不容易，改善下伙食。“
方胜一听愧疚越发袭来，他妈太包容他了。
他这么怄气，她妈什么也没计较，反倒样样替他着想，待会上来，要跟她多说两句话，让她高兴。
李木子提着装着满满红烧肉的饭盒上楼。
果然她料事如神，提前五分钟到排在第一个等肉出锅。
她是熟脸，大过年的顿顿来报到，食堂打饭大妈跟一边给她盛肉，一边开玩笑：“你儿子今天可以吃荤的啦？”
“可以啦，明天出院。”
“好事，恭喜恭喜，我给你多打几块哈。”
”太好了，谢谢你啊。“李木子笑得合不拢嘴。
医院百事通不是白历练的，大事小事她现在比护士还清楚，儿子什么时间点做什么检查，哪个时间段排队人最少，清洁工什么时候倒垃圾，食堂阿姨哪天轮休，哪个阿姨打菜多，她摸得一清二楚。
李木子得意地想着，方胜若真嫌弃她，养老无依，她就来医院应聘护工也是条出路。
进了病房，跟往日一样，当妈的自觉跟小儿子的床位保持距离，等着方旗来接货。
岂料，方旗笑着说：”妈，你拎过来。“
啊，吃惊不小，儿恩浩荡，小胜原谅她了？
”妈，你过来一起吃吧。“
总算开口喊妈，心心念念必有回想，李木子内心泪流满面，终于盼到母子合心，赶忙应答：”欸，好嘞。
“
色泽晶亮的红烧肉，翠绿的西兰花，胡萝卜、黑木耳点缀，清蒸大鲳鱼......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母子三人高高兴兴吃上迟到的团圆饭。
暖饱思大事。
明个出院，方胜决定登门跟陆雯道歉，再接她回家，想必她不愿意看见他妈，今个就得做好他妈的安排。
刚刚他已经跟大哥提了，让妈跟大哥住去。
可大哥说，他在杭州还住小宾馆，工作还没着落，妈跟他住要等他落实了工作，租了房子才好过来。又说，难道你因为陆雯，一辈子隔离咱妈啊？陆雯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太没出息！男人要像个男人的样子，家庭大事自己要拿的了主见。
唐僧念经起，这大哥，方胜懒得多辩，反正依着陆雯总没错。
只能让妈回老家先，等以后陆雯心情好了，再接妈过来。
方胜把这意思跟李木子说。
李木子一听，刚还高兴着吃团圆饭，想不到是最后的午餐，儿子要赶她回老家孤苦伶仃养老，内心再一次泪流满面：小胜，你娘做不到啊！
他们的爸走了，老家荒寂的很，她不想每日醒来对着他们的爸清冷的遗像说话，虽说村里还有人，以前他们爸在的时候，她一贯低头走路低头无声做事，人人见她虚喊一声“得山婶”，其实关系根本不熟捻。
”妈不想回去。“李木子低声说。
两兄弟面露难色。
方胜劝导：”妈，我也不想，可你跟陆雯闹得这么僵，我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你还不如回老家，自由自在。“说完看看大哥，方旗不置可否。
李木子悲哀地叹口气：“哎，你宁可不要妈，还要招惹那个女人。”
这话方胜听了怎么都不舒服，他妈说一次打胎娶别的女人生孩子算了，现在还这么想，不禁懊恼，可母子刚好没一会，只能极力克制：”妈，我跟陆雯的事你别管了，孩子是一定要生下来的，婚也是一定要结的，你就当帮帮我，回去吧，等大哥找好工作租好房子，再接你去大哥那住，过两年，陆雯心情好了，我再想办法接你过来。”
“妈，你先委屈下吧。“方旗帮衬着弟弟说。
如虹跟他离婚这事确实吸取了教训，婆媳出现分歧，还是得先帮着媳妇才对，毕竟当妈的永远包容你，当老婆的一言不合，天亮就拉人起床就办离婚，孰轻孰重，他是过来人，懂。
”知道了，明天你出院管自己回去，不用管妈了。“李木子说。
刚随便想想后路，结果感召这么快就灵验，待会扔垃圾，跟护士打听打听医院招工的事，早前她问过干打扫、干食堂的，医院包吃包住，能解决这两样就行。
方胜高兴起来：”妈，那让大哥送你去火车站，大哥，你手机马上给妈把票订了。“
趁热打铁，换成方胜统筹起来。
方旗点头，滑开手机。
李木子一脸木然，随儿子安排，她反正自有安排，一定要留在大上海，这里比老家好太多了。
李木子从护士那转到人事部，正好过年，医院果然需要人手，垃圾废弃物处理工，不过是临时的，但能解决吃住问题，三千元一个月。
天无绝人之路，当即点头同意。
第二天一早，方旗说送他妈到火车站再回来接方胜出院，李木子死命推脱：”不用送，给妈叫个车就行。“
”妈，火车站很大人很多，你知道怎么进站吗？“
”放心吧，医院这么大人这么多，妈都熟门熟路，回头问下那边站岗的人没问题的，你管好方胜，医生说是康复，可伤筋动骨的，全好起码要三个月，里头肉还没长好。“
方旗听听有道理，正好医院门口有空出租车等着，给了他妈两百块车费，让她下车自己付。
李木子正担心儿子要是手机叫车会被发现，这下太好不过。
方旗看着他妈上车，折回医院。
车开出一段，李木子喊停，说自己东西落医院了，折回去拿。
司机开回来，下车前，李木子让司机不用等了，说她儿子待会送她过去，匆匆付了账，忘了行李包落在后备箱。
李木子跑到人事部，让交身份证办入职手续才发觉行李包没在身边。
一拍脑门，下车急的，这下怎么办，没敢跟人事说实话。
“我身份证落在儿子家了，能不能先上岗，回头补啊？”
“不行，我们是正规医院，一定要手续办妥先，入职前还要做体检，健康通过了才能上班。”
这下麻烦了，两儿子给的一万元也在那个包里，自己口袋里就一百八十三元，刚司机找零给的。
没辙，还是跟方旗说实话吧，李木子跑回病房。
结果病床空了，值班护士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两儿子刚出院没多久。”
手机也不在身边，借护士台给方旗打电话吧。
拎起电话通的那刻，李木子突然挂了。
”不能让方旗知道，否则只能回老家，让她想想怎么办?"李木子在走廊徘徊。
一熟识的清洁工见她：“你儿子出院了，你怎么还没走啊？”
李木子想到好办法。
这晚，她跟这个好心的清洁女工挤在车库旁的小单间里过渡了一晚。
天一亮，她想到好法子了。
苏星南正在办公室翻阅项目调查报告，助理说有一老太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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