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开门，一陌生中年女人的脸，怒气上扬：
”你家怎么回事啦，阳台漏水，我早上晒出去的被子全湿了!“
上海话，气场优越逼人，李木子吓得好像缩矮了十公分。
这段时间在医院干，能辨听几个上海话音，听明白漏水。
”我不知道有这事啊，不会是我家的，您肯定弄错了。“
女邻居太太不禁生气，不证实就否认，态度问题，强势要求：”你去阳台看看喽，我就住你们楼下，我看着是你家漏下来的。“
“啊、啊......”李木子虚声应和，拼命回想，这才幡然醒悟过来。
早上她清洗阳台地面，洗衣机、洗衣池摆放的死角及底部全是陈年黑污，她刷过后，需要不停地接水冲洗才彻底干净，难道是水漏到楼下？
女邻居太太不由分说地脱了鞋，踮脚走去阳台察看，李木子跟上。
两人脑袋往朝东窗台一探，果然底下那个小洞还在”滴答滴答“滴水，证据确凿。
“这水很脏的嘞，你洗什么东西出来的，我的被子黑乎乎的，要报废嘞，你不好这么干的，新搬来的吧?"
”对不住，我真不知道啊，我早上洗阳台，正好看到边角有个洞，以为积水顺着洞走，真是糊涂，不知道洞底下您在晒被子。
女邻居一听皱起眉头，看她就是乡下来的，基本常识都不懂，嘴上训责起来：“哎呀，你这个洞不能漏水的呀，下水不是有地漏吗，还有你们外面窗台地面防水没做好，这事你们要负全责。”
李木子一听有些懵，是女婿的豪宅坑了她，解释：“我真不懂，这房子是租的，是房东没弄好。”不好摆出房东就是自家女婿，这事回头再跟小苏说，赶紧修好。
“算了算了，你赔我钱吧。”女邻居挥挥手。
“要赔多少?"李木子倒吸一口气，上海这大城市，怎么人跟人除了金钱关系还是金钱关系，先头老姐妹吃个饭莫名捐了巨款，这会难道又讹她，不行，她吃一堑长一智，顶多赔一百，再多没有。
"三千喽，我这被子上个月刚买的，小票可以给你看的，买来三千三百八，零头就算了吧。”
“三千？”李木子惊呼，老脸瞬间青了，一早就破了这么大的财，最近财运太不顺，得赶紧去庙里拜一拜。
暗自后悔，早知道不搞卫生了，问题是，她现在身边就剩七百多元。
"我是老人家，身边没这么多钱，要不，我给您洗干净好不，保证跟新的一样。”
女邻居瞪大眼睛：““我这是百分百的正宗蚕丝被，不能洗的，洗了就不能用了。”
还有这回事，城里人真是讲究过头了：“那您看能不能少点，我真没钱，赔不起!"
怎么还讨价还价了，女邻居皱起眉头，倒霉，算了："二千八吧。”
“那等我儿子来，我跟他说再给你好不好？”
“那待会你送下来，你要不信，我给你们看小票，以后要小心了，上海寸土寸金，我们经常洗洗晒晒，你倒水之前一定要看好了，赔钱事小，伤了邻里和气对你可不好。”
李木子尬笑点头。
关上门，愣坐在沙发上，欲哭无泪。
活了六十多年干家务相安无事，来上海后，这要小心，那也要小心，一个犯错，出去的都是钱，是不是注定上海这大城市容不下她的肉身。
正忧伤着，敲门声响，惊魂，不会也漏到下下层了吧？
她住十六楼，底下还有十五层，这么一算，不得了，在医院干一年，不吃不喝都不够赔。
不敢开门。
“妈，开门。”方旗敲了好一阵，他妈手机关机，怎么回事，说好他过来，不会不在家吧。
原来是大旗，虚惊一场。
母子相见，就差涕泪满衣裳。
把事情一说。
方旗不禁数落：“妈，你早听我们的，回家安安心心养老多好，熨斗的教训你这么快就忘了，上海人很讲究的，特别是上海女人，吃穿住行，精致、优雅、腔调，你哪搞得灵清她们。”
这.......李木子无言以对，可这逻辑好像哪里出毛病。
原本盘算着，大儿子一来，看看这豪宅，对比对比。
都说女婿顶半子，人家小苏一人顶俩，大旗跟小胜俩兄弟自惭形秽去吧，结果大旗一来，愧疚之心一点没有，一通道理，反倒是她没自知之明。
都是漏水惹的祸，事态发展到不受掌控。
李木子还没开口，方旗又说：“妈，你就听我的，趁周末我休息，去医院把工作辞了，我亲自送你回到老家，咱不能白住苏星南的房子，碧莲都跟他分了，回头说开，咱还得实打实给人家房租，碧莲绝不会白占前男友便宜的。”
啊，又一个噩耗，白欢喜一场，女婿也不是真的。
方旗再一细说，李木子才清楚原委，难怪小苏那天闷闷不乐，碧莲不跟她明说。
今个房子白打扫了，方旗在手机上买火车票，下午就送她回去。
赔钱的事不能忘，让大儿子现在送钱下去。
方旗诧异：“妈，那一万块你怎么花得这么快?”
李木子这才说了捐款的原委，这一说，方旗差点不认识亲妈，他爸病危时，老底子都没舍得卖，想不到性子一转变，千金散尽，说捐就捐。
还得回老家养老，农村民风淳朴，否则他妈一糊涂，下回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草草吃顿饭，收拾收拾走人。
周末的上海，路上车来车往，苏星南跟方胜的出租车跟丢了。
给他打电话，开口便确认：“你是不是刚跟你姐吵架？怎么回事？”
方胜灵机一动，可不能让老板知道他不尽孝的事，这还在试用期呢：“是，但这不是我的错，方大炮就是这样拽，莫名其妙，跑我家等我吵架，我可不傻，我不回去。”
有这个信息够了，苏星南立马结束通话，掉头往方胜租的老洋房开去。
方胜在火车站下车，找到铁路部窗口，报了人员失踪，请求调出他妈回去那天的监控。
监控点太多了，他站在办公室，盯着电子屏看了一上午，压根就没他妈的身影。
到底监控没拍到还是他妈压根没进火车站，她出租车里这段路发生了什么，简直是个让人害怕的谜。
两天两夜加班已经够耗脑力了，还要他这么烧脑当侦探。
最终责任还是大哥。
可跟他一说，肯定啰嗦个没完，算了，也得听着了，打去说下，找人，人多力量大。
方旗和李木子乘坐出租车上，方胜打来。
“大哥，妈失踪了，你知道吧？”
什么，妈明明就在他身边，方旗不知弟弟这话从何说起：“妈没失踪，我现在就送妈去火车站回老家。”
方胜彻底迷糊了。
大哥怎么送了一个礼拜还没送到，难道时空发生错乱？
果然不能熬夜，现在他真得很晕。
此刻站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一上午看监控眼睛越发酸涩，中午的太阳光照射到额头，晕眩得很。
握紧手机，好好盘问。
方旗只好明说，原来是这样，他们的妈敢开国际玩笑，吓得他的心脏快跳出来。
让亲妈接电话，听听她的声音好安心。
“小胜，妈挺好的，跟你大哥在一块，这回保准回去，你别担心了，管好自己吧。”
“妈，你真不能这么乱来，上海多大啊，骗子也多，你说你这胆太大了，万一出个什么事，我们跟爸怎么交代？”
李木子一阵心塞，你们真这么操心妈，怎么不给妈养老，还赶妈走人。
这话也不想说出口了，儿子大了，心是别人的了。
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方胜决定先回去睡个一天一夜再说。
大哥电话里不肯说实话，反正就让她放心，妈没事，好得很。
方碧莲原本想见到她妈再回去，既然这样，算了。
她猜想也许苏星南知道她妈在哪，否则她妈不会平白无故打来替他说话，可她不能打电话给他。
正要开车走人。
有人拍她的车窗，转头一看，居然是苏星南。
四目相对，再也躲不了，只见他一脸激奋，不知自己什么表情，反正心脏的花蕊好像突然开了。
也好像说不清，也许自己这趟突然跑来上海，还有另一个目的，期待着奇迹发生，转角，她在大街上看见他。
结果奇迹就真得出现了，彼此都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感觉。
苏星南抓住女友的手，想抱她入怀，却不敢，说：“这回别想躲着我。”
“谁躲着你了？”她的口气掩饰不住调皮。
“那你这么狠心拉黑我，连个理由都不给我。”
“你想要什么理由我都可以编给你，但没必要，反正结果都一样。”
苏星南一听，黯然，碧莲还是要跟他分手。
“那我就不问理由，不过，你现在来了我的地盘，今天必须我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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