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引水渠
沈母的犀角刀已劈开陶罐,爬出的却不是米虫,而是裹着黍壳的青铜甲虫。
黑娃的青蛙突然发狂般跳进粮堆,爆开的腹腔里磁粉如烟花四溅,数百只甲虫顿时僵死成青铜雕塑。
“用这个!”周望舒抛出空间实验室的真空包装袋,“装粮时别碰到壳!”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瘴气,逃亡者们背着改良的青铜镰刀继续北上。
沈青墨在竹筏上睁开眼时,看见每个行囊外都绑着磁石,随着步伐摇晃发出细碎的叮咚声,仿佛在为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奏响生的韵律。
这次逃难很仓促,除了从补给仓里装出来的一部分黍米,他们这一队人既无钱又无水,最主要的是他们办剩下二十几个人,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好像已经摆脱太师的追兵。
晨雾还未散尽,他抬上藤条编织的担架上,“别运真气。”周望舒咬断染毒的麻线,将捣烂的鬼针草敷在伤口。
吕氏她们在林间疾行,这些还能行动的妇人自发围成屏障,七岁孩童攥着削尖的竹刺在枯叶间探路——这是周沈家村自创的“燕尾阵”,打谷时节防山匪的阵仗,此刻倒成了活命的依仗。
林深处忽然惊起寒鸦,沈母的犀角刀尚未出鞘,三个灰衣人已从树冠跃下,领头那人獠牙铁钩寒光森森,正待喝骂,却见跛脚的老铁匠扬起锄头,在林中穿梭的妇人们解下束腰麻绳,连咳嗽不止的秀才都摸出了砚台。
“要钱粮?”周望舒眼眼皮未掀,指尖银针倏地扎进沈青墨曲池穴,毒血溅在枯叶上滋滋作响,“我们连裹尸的草席都没有。”话音未落,王寡妇突然抱着襁褓跌坐哭嚎,婴孩青紫的小脸从破布里露出一角。
趁劫匪愣神的刹那,七根麻绳已缠上他们脚踝。
铁钩大汉挥刀斩向麻绳时,沈栋的柴刀堪堪架住刃口,剧毒未清的书生借力旋身,刀背重重磕在对方虎口,老铁匠的锄头已勾住他腰间皮囊——竟倒出半袋黍米并三块熏肉。
暮色染红山道时,二十一人正在岩洞分食战利品,熏肉切成发丝细缕混进野菜粥,秀才蘸着清水在石板记账:“黍米十二两,粗盐三钱……”
洞外忽传来重物坠地声,守夜的猎户拖着个血人进来,玄色劲装下露出半块青龙刺青。
“是晌午那伙人的同党。”沈母挑开刺客衣襟,暗器囊里淬毒的柳叶镖泛着蓝光,周望舒却盯着那人后颈的瘢痕怔住——与屠村太师的亲卫所特有的剌青。
岩洞深处传来陶罐碎裂声,沈小满抱着半截葛根缩在角落,羊角辫上的苍耳子簌簌发抖。
周望舒将银针浸入新熬的药汁,忽然明白老族长为何要他们几乎穿过半个大宛北上。
晨雾中染血的铜烟袋又开始发烫,药香混着血腥气在岩洞盘旋,像场未醒的噩梦。
周望舒正用石片刮取松脂封住沈青墨渗血的伤口,突然担架剧烈晃动,三支淬毒箭矢钉入他们方才停留的土坑。
“起坎位!”周望舒扯断腕间药绳。
八个妇人立即掀开苔藓覆盖的藤网——这是用三天前采集的野葡萄藤编织的陷阱,蒙面劫匪的钢刀劈开藤蔓时,跛脚铁匠猛拉暗桩,二十根削尖的竹刺从落叶下弹起。
沈青墨的左手突然痉挛着抠进泥土,带血的手指在泥地上划出深痕,周望舒瞳孔骤缩,那些交错线条分明是她在沈青墨家的一本书里见过的图形。
“兑位转巽!”沈青墨的手腕往东指,沈红芝闻声甩出石块,击中山壁上悬着的藤筐,晒干的马兜铃倾泻而下,劫匪吸入粉末后咳得直不起腰。
这原是周望舒诸存药材的方法,此刻倒成了退敌利器。
当最后一个劫匪在机关中瘫软,周望舒的手术刀正挑开沈青墨伤口的腐肉。
老铁匠锄头一翻,从劫匪革囊里抖出个青铜机括——正是沈家村水车上的联动轴齿,边缘还刻着王木匠的标记。
“青墨哥在画阵!”小满突然指着地面惊呼。
沈青墨无意识划出的线条延伸向东北,恰与周望舒拿着的铜烟袋指的方向形成夹角。
众人顺着痕迹望去,百米外断崖处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凹槽,形如他们祖祠的排水机关。
“是引水渠。”沈母指尖拂过岩壁青苔下的刻痕,“顺着这个走,天黑前能到鹰嘴涧。”她突然明白老族长为何叮嘱北上,三十年前大旱,正是沈家先人沿着古道布设百里水渠。
乌鸦群却在此时惊飞,黑压压掠过他们来时的山谷。
沈小满爬上歪脖子松瞭望,突然白着脸滑下来:“有人动了我们埋在岔路口的绊索,现在那处崖壁上全是新鲜凿痕。”
青铜机括在晨光里泛着青灰,老铁匠布满裂口的手指抚过锯齿边缘:“这是王老头去年打的第七套水车轴。”他翻转机括露出暗纹,三道波浪痕间夹着箭簇标记,“只有守祠堂的工匠才会刻这个。”
周望舒忽然扯开沈青墨的衣襟,青蓝毒痕已蔓延至心口,她又从空间里拿出颗解毒丸塞入他口中,这些解毒丸虽不是很对症,但好歹也能延缓一下毒素,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去实验室研制出解药。
沈青墨突然咳出黑血,手指深深抠进担架藤条,血珠溅在一边的青铜机括上,竟顺着纹路汇聚成箭头形状,直指东北方的鹰嘴涧。
沈红芝怀里的葛根袋簌簌作响,晒干的块茎不知何时爬满霉斑。
“是酸浆草。”周望舒抓起霉变的葛根嗅了嗅,“有人在三里外洒了追踪粉。”她解下缠头麻布浸入药汁,暗黄布料遇水显出蜿蜒红线——这是用茜草根染的预警布,昨日绑在西北岔路的古槐上。
沈红芝忽然抽出石刀割断染毒的长发,她将发丝缠上酸枣刺,十指翻飞间编出三只刺球,“当年爹教我做陷坑,野猪顺着血腥味走直线。”
十八个能动的幸存者迅速分成三股,跛脚铁匠带人砍路边的小雄起,精铁轴承被改造成捕兽夹;妇人们捣烂醉鱼草,混着霉变葛根涂抹在岩缝;周望舒跪在沈青墨身侧,银针挑开他十二处大穴放血,毒血渗入土壤时惊起大片红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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