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半个时辰后，二长老云山月率领数名执事走下登仙峰。

他立于高处，声若洪钟，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他详述此战关乎云梦阁存亡，更与依附其下的数百家族休戚相关——龙陨矿山若失，各族赖以生存的资源要地将被掠夺，族人将沦为奴隶，妻女恐遭蹂躏……随后，他许下重诺，号召所有人摒弃前嫌，同仇敌忾，奋勇杀敌。

动员完毕，云山月大手一挥。数千武者轰然应诺，拔营启程，如同一条蜿蜒的钢铁洪流，向着龙陨山方向浩荡进发。队伍绵延十余里，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肃杀之气弥漫山林，惊得鸟兽四散。辎重车队紧随其后，车轮滚滚。沿途遭遇的妖兽，或被这庞大的气势惊走，或被迅速清剿。

耗费三日，大部队终于抵达龙陨城外。

龙陨城规模宏大，城内已紧急搭建起大量简易木屋。虽略显拥挤，但容纳数千人绰绰有余。众人甫一入城，副阁主韩金茂的军令便传达下来：大战期间，全城实行严格军管！无事不得随意走动，所有武者须在各自居所潜心修炼，随时待命。

同时，每人分发到一枚玄灵币。杀敌立功者，可凭功勋随时兑换各种资源。只要战功足够，丹药、玄器、功法，应有尽有。

杀神小队依旧住回原先的小院。每日有人准时送来饭菜，左依依等人乐得清闲，各自回房修炼。陈寒更是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入院门便立刻闭关。他第四层玄幽神坛的构筑已至最后关头！大战随时可能爆发，他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时间，提升境界，增强自保之力！

五日之后，陈寒推门而出！

第四层玄幽神坛，成功构筑！此刻的他，已是一名玄幽境四重的武者！

虽然依靠丹药维持生机，但五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陈寒早已饥肠辘辘。出关后他迅速沐浴更衣，随即大快朵颐起来。

左依依和祁冰仍在闭关，牛猛在院子里打着瞌睡，姜浪则百无聊赖地坐着发呆。见陈寒出关，姜浪顿时来了精神，拉着他便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这几日发生的大事。

“三日后正式开战？！山海境以上强者不得出手？！”

听完姜浪的话，陈寒放下碗筷，眉头紧锁，疑惑问道：“这是谁定的规矩？长老们为何不出手？难道就看着我们在下面打生打死，他们在上面看戏？”

姜浪解释道：“七煞府派来了使者！他们定下了规矩：此次大战，双方只能在这龙陨山周边的三十三座山峰范围内交锋。每五日，各派两百人入场厮杀，其中玄幽境武者不得超过十名！直至其中一方累计死伤人数超过两千，便判定为负。胜者，将获得龙陨矿山的归属权！”

“什么？！”陈寒越听越糊涂，追问道：“七煞府凭什么发号施令？龙陨矿山本就是我云梦阁的产业，如今却要被当成赌注？这公平何在？！”

“你……不知道七煞府？”姜浪眉头一挑，见陈寒眼中确是一片茫然，只得耐心解释：“云梦阁、天狼殿，包括附近那个雷火宗，都同属于一个更庞大的势力——诸侯级的七煞府！这就好比你们陈家依附于云梦阁一样，七煞府拥有众多轮回境强者，对云梦阁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呃……诸侯级势力？这又是怎么划分的？”陈寒是真不懂。他出身偏远，无人告知这些，来到云梦阁又只顾埋头修炼，从未关注外界格局。

“看来你是真的一无所知啊！”姜浪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趁着现在有空，我给你好好讲讲咱们九州大陆的势力格局。”

陈寒立刻正襟危坐，洗耳恭听。姜浪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九州大陆并无统一的国家，只有无数大大小小、如星辰般散落的势力。这些势力强弱不等，依照其综合实力，被清晰地划分为不同的等级。由低到高，依次是：最底层的领主级势力、其上的诸侯级势力、再往上的君王级势力、更高一层的主宰级势力，以及屹立于顶点的——不朽级势力！”

“弱小的势力依附于强大的势力，层层递进，形成严密的金字塔结构。领主级依附于诸侯级，诸侯级依附于君王级，君王级依附于主宰级，主宰级最终依附于不朽级。最顶端那两个不朽级势力，只需掌控住下面的几个主宰级势力，便等同于掌控了整个九州大陆的命脉！”

“你们陈家，还有这次参战的几百个家族，都属于不入级的小势力。云梦阁和天狼殿，则是最底层的领主级势力。七煞府，是更高一级的诸侯级势力。至于我老祖宗姜不死所在的姜家……则是比七煞府还要强大的君王级势力！”

“不同等级的势力，拥有的强者层次也截然不同。比如，领主级势力（如云梦阁、天狼殿）的最强者，通常就是山海境高重（如阁主凌云梦、副阁主韩金茂）。而诸侯级势力（如七煞府），则拥有轮回境的顶尖强者坐镇！君王级势力（如姜家），拥有天人境的恐怖存在！主宰级势力，拥有破虚境的大能！至于不朽级势力，则拥有地仙境的传说级人物！”

“当然，一些底蕴深厚的大势力内部，也可能拥有一两位超越其等级界限的强者。比如传闻姜家族长已突破至破虚境。而那两大不朽级势力中，据说存在神临境的绝世强者！至于真正不朽不灭的境界……九州大陆已沉寂多年未曾听闻了。”

姜浪滔滔不绝地讲了半个多时辰，陈寒才勉强理清了九州大陆这庞大而复杂的势力脉络，深刻感受到这个世界的辽阔与残酷。

整个大陆由南至北，被两大不朽级势力分割掌控。它们如同两棵遮天蔽日的巨树主干，无需亲力亲为处理琐事，而是通过主宰级（大枝干）、君王级（粗树枝）、诸侯级（细树枝）、领主级（树叶）这样层层分明的等级结构，实现对整片大陆的无形统治。

“不对啊！”陈寒细细琢磨后，发现了关键问题，“既然天狼殿和云梦阁都同属七煞府麾下，七煞府为何不仅不阻止两方开战，反而制定如此血腥的规则？这简直是在鼓励我们自相残杀！双方要死够几千人才算完？同室操戈，损失的都是七煞府的力量，这难道不是在自毁根基吗？”

“呵呵！”姜浪闻言，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根基？七煞府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根基？紫府境？玄幽境？这种级别的武者对他们而言多如牛毛！他们麾下山海境都一抓一大把！七煞府真正的根基，是那些站在顶端的轮回境强者！一个强大的轮回境，足以碾压成百上千的山海境！”

姜浪站起身，踱了两步，目光炯炯地看向陈寒：“七煞府真正渴求的，是天才！绝世的天才！这次大战，七煞府之所以默许甚至推波助澜，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从中物色真正的天才苗子！”

“真正的天才，不是靠资源硬堆就能造就的！他们必须在一次次生死边缘的搏杀中，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才能淬炼出锋芒！七煞府不缺资源，他们缺的是值得倾注资源去培养的好苗子！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事实上！”姜浪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意，“不仅仅是这次。云梦阁麾下的那几百个小家族势力，彼此之间也经常为了地盘、资源大打出手。云梦阁对此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些冲突就是阁内高层暗中挑起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在这残酷的筛选中，淘出真正的金子！”

“这看似无休止的厮杀，其本质绝不仅仅是为了选拔天才。”姜浪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还有一层更残酷的深意——那就是淘汰、消耗掉那些资质平庸的武者！让他们去死！只有这样，才能节省出庞大的资源，将其集中倾注在筛选出的天才身上，堆砌出更强大的存在！弱者的血与骨，不过是强者登顶的阶梯罢了。”

“太残酷了……”陈寒听得脊背发凉，忍不住叹息，“这规则……毫无人性！几千武者血染青山，尸横遍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难道就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吗？”

“没办法……”姜浪苦笑着摇头，“这套‘养蛊’般的游戏规则，在九州大陆已经运行了数万年之久！不仅限于天狼殿和云梦阁这样的底层，上面的君王级、主宰级势力，甚至是不朽级势力之间，同样遵循着类似的铁律！就连强大的姜家，有时也不得不卷入与其他君王级势力的战争漩涡。”

“这片大陆的资源终究是有限的，而武者的寿命又相对漫长，年轻一代如同野草般不断滋生。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掌控更多的资源，唯一的道路，就是看谁的刀更锋利，谁的手段更高明，谁能踩着更多人的尸骨爬上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姜浪的眼神变得有些飘渺和苍凉，他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发出沉重的感慨，“在这条通往巅峰的荆棘之路上，任何一个想要成为至强者的人……都必须踏过无数失败者的尸骸，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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