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苏州局，鸿门宴
李季的话音，如同一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凝滞了片刻。
卫青看着李季那张年轻却深不见底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这位新元帅的心思，比北境的风雪还要难测。
李季勒住缰绳，队伍缓缓停下。
他转头，目光落在卫青身上。
“卫青。”
“末将在！”
卫青立刻挺直了腰板，抱拳回应。
“你带两个人，立刻返回。”
李季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联系上后面的大军，告诉王霸。”
“让他放慢行军速度，在距离苏州城五里外的杏花林安营扎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妄动。”
卫—青一愣。
“元帅，这为何？我们不直接进城吗？”
“进城？”李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进苏州城？”
“你是想让城里的某些人，连夜卷铺盖跑路，还是想让他们狗急跳墙，跟我们来个鱼死网破？”
卫青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明白了。
李季这是要引蛇出洞。
“可元帅您……”
卫青看着李季身边仅剩的十几骑，忧心忡忡。
“您只带这么点人进城，万一……”
“没有万一。”李季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城里有人在等我，我也在等他们。”
“你只需记住，如果明日午时，我没有派人传出消息。”
李季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你就让王霸，带着他的虎狼之师，踏平苏州城！”
“把所有挂着官印的府邸，给我围起来！”
“一个人都不许放走！”
“末将遵命！”
卫青的心脏狠狠一抽，他知道，李季不是在开玩笑。
这道命令，带着血的味道。
“去吧。”
李季挥了挥手，再不看卫青一眼。
卫青一咬牙，调转马头，带着两名亲兵，朝着来路飞驰而去。
看着卫青远去的背影，李季的目光重新投向了苏州城的方向。
那座在夕阳下泛着金光的富庶之城，此刻在他的眼中，宛如一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
“走。”
“我们去拜会一下，苏州的父母官。”
李季一夹马腹，身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朝着那座雄伟的城池，加快了速度。
……
日落时分，残阳如血。
苏州城高大的城门下，一列官员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四品官服的中年人，身材微胖，面带和煦的笑容，正是苏州府的通判钱巡。
钱巡的眼光在官场历练得毒辣无比，远远地，他便看到一队尘土飞扬的骑兵正疾驰而来。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官袍，脸上堆起了更加热情的笑容。
当看清为首那人年轻的面容和那一身掩不住的肃杀之气时，钱巡心中便有了计较。
“下官苏州府通判钱巡，恭迎李元帅！”
李季刚一勒马停下，钱巡便立刻哈着腰迎了上来，姿态放得极低。
李季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
他瞥了一眼钱巡，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群噤若寒蝉的官员。
“钱大人，客气了。”
李季的声音很平淡。
钱巡的笑容愈发灿烂，他一边引着李季往城门走，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朝李季身后张望。
“元帅一路辛苦，元帅神威，真是让我等江南文官，敬佩万分啊！”
“只是……”
钱巡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元帅的五万大军呢？”
“下官已经命人备好了营地和粮草，怎么不见大部队的踪影？”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李季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哦，大军？”
他轻描淡写地开口，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们有更重要的军务在身，已经先行一步，绕过苏州，继续北上了。”
“什么？”
钱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五万大军，先行一步了？
这意味着，李季现在是孤身一人？
李季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来苏州，并非为公事。”
“而是为了一桩私事。”
“听闻苏州黄家，富甲一方，我与其有旧，专门来拜会黄家。”
黄家！
听到这两个字，钱巡的瞳孔，猛地一缩。
苏州黄家，那可是跟知府大人关系最深的钱袋子！
不过，之前就曾经听说，黄家的大小姐去了趟京城，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这个李季，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用黄家的名义出现，难道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来？
钱巡的心里，瞬间翻起了惊涛骇浪。
脑海之中，随之生出一股危机感。
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微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元帅里面请，里面请，下官已经为您在城中最好的驿馆备下了酒宴，为您接风洗尘！”
钱巡一边说着，一边更加殷勤地在前面引路。
他的眼角余光，却悄悄地扫过李季的身后。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衣衫褴褛，只剩一只眼睛，浑身散发着匪气的独眼龙身上时，钱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人是谁？
怎么看，都不像是元帅的亲兵。
那畏畏缩缩又带着一股凶悍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土匪！
李季将其带在身旁，看其屈服的模样，难道有关江南土匪的种种勾当，李季已经统统盘问出来不成？
若真是这样，李季这次出现，恐怕未必就是按了好心啊！
想到这里，钱巡的心又是一沉。
他不动声色地将李季一行人引进城内，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一座气派的驿馆前。
“元帅，您和您的弟兄们，今夜便在此处好生歇息。”
“下官这就去禀报知府大人，大人听闻您的大驾光临，定会亲自前来拜会！”
钱巡的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有劳了。”李季淡淡地点了点头。
随后开口吩咐道：“如今天色尚早，酒宴之事倒是不急，不过，我却想跟知府大人好好见上一面，认识认识。”
“好，既然如此，下官这就安排，下官告退！”
钱巡找了个由头，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离去，朝着城主府的方向疾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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