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知府驾到
第二十三章 知府驾到
消息传到王氏耳中时,她正对镜描眉。
心腹婆子低声禀报着议事厅的经过,尤其强调了周状师如何“力排众议”、“坚定支持”大少爷秦锐。
王氏捏着螺子黛的手微微一顿,镜中那双惯于算计的凤目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一丝缓和。
这周老头……往日里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候,倒还识得大体,知道谁才是这秦府将来的主子!看来……也不是完全不可用。
她放下螺子黛,拿起案上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对着铜镜比了比位置,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
秦正晚些时候回府,听管家禀报了此事,也只是微微颔首,对周状师的处理方式表示了赞许:“周先生老成持重,顾全大局,甚好。”
他并未多言,但眼底深处那丝对周状师的倚重,似乎又深了一分。
西跨院里,药香弥漫。
周平一边给炭炉添着银骨炭,一边愤愤不平地跟秦默学舌:“……我爹真是老糊涂了!那案子明明有更好的解法,非得顺着大少爷那歪理来!”
秦默正伏案书写,闻言笔尖未停,头也不抬,声音平淡:“周先生……做,做得对。”
“啊?”周平添炭的手僵在半空,愕然回头,“少爷,您也这么说?”
秦默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拿起案头那方端溪老坑砚,目光沉静如水:“树欲静而风,风不止。争一时意气,惹,惹一身尘埃。不如……退,退一步。”
他抬起眼,看向周平:“周,周先生此举,非是糊涂。是……大智慧。保,保全了状师行的体面,也护住了该,该护的人。”
……
秦锐这几日心情颇佳。议事厅那番“力挽狂澜”,让他找回了嫡长子的优越感。
他特意挑了个午后,再次来到状师行办公的卷宗库房,几个状师和文书正埋头整理案卷。
秦锐踱着步,目光扫过一排排书架,随手抽出一卷积了灰的旧案卷宗。
翻了两页,他眉头一挑,指着其中一处批注,声音带着刻意的清朗:“此处引律有误!《刑律》第三百二十七条,当为‘窃盗赃满四十贯者,徒三年’,而非‘杖一百,徒三年’!此乃前朝旧律,本朝贞元三年已修订!如此疏漏,岂非误人子弟?”
被点名的老文书慌忙起身,涨红了脸:“大少爷教训的是!是……是小人疏忽……”
秦锐矜持地点点头,又踱到另一处,拿起一份刚誊写好的辩词草稿,扫了两眼,嘴角勾起一丝轻蔑:“辩词如此绵软无力!被告既已承认伤人,当紧扣其‘非故意’之要害!”
“援引《斗讼律》第七十九条‘因斗殴而误伤旁人者,减本罪二等’!直击要害!而非在此纠缠细枝末节!如此辩法,如何能胜?”
撰写辩词的年轻状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低头应道:“是……大少爷指点的是。”
秦锐在库房里转了一圈,接连指出了几处“疏漏”和“不足”,引经据典,言辞犀利。
他享受着众人或敬畏、或钦佩、或隐忍的目光,那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让他通体舒泰。
直到他心满意足地摇着折扇离去,卷宗库房里才响起一片压抑的出气声。
“哼,神气什么!不就仗着是嫡出大少爷么!”一个年轻文书忍不住低声啐道。
“就是!显摆他多读了几本律书似的!二少爷比他强多了,也没见这么……”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旁边人赶紧捂住他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
老文书叹口气,摇摇头:“少说两句吧……人在屋檐下……”
众人相视无言,默默低头继续整理案卷,库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清州城北门官道上,积雪被清扫一空,露出湿漉漉的青石板路。
一队车马在肃穆的官差护卫下,缓缓驶入城门。打头的是两辆四匹骏马拉着的青呢官轿,轿帘紧闭,气派森严。后面跟着几辆装载箱笼行李的马车,还有数十名精悍的护卫骑马随行。
为首那辆官轿内,刑部郎中王景尧正闭目养神。
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身着绯色官袍,虽闭着眼,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久居官场的威严。
他对面坐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锦缎华服,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几分刻意模仿的贵气。此人正是自称镇国公流落民间之子——李云峥。
另一辆官轿里,坐着青阳府知府刘临舟。他身形微胖,面皮白净,一双细长的眼睛总是微微眯着,仿佛带着笑意,却让人看不透深浅。
此刻,他正透过轿帘缝隙,打量着清州城略显萧条的街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车队并未停留,径直驶向清州府衙。不多时,知府刘临舟的仪仗便停在了府衙门前。吴县令早已率一众属官在门前恭候多时。
“下官清州县令吴明远,恭迎府台大人!”吴县令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刘临舟在随从搀扶下步下官轿,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亲手扶起吴县令:“吴县令不必多礼!本府此行,是为镇国公寻子一案,还需吴县令鼎力相助啊!”
“府台大人言重了!下官定当竭尽全力,配合大人查清此案!”吴县令连忙表态。
两人寒暄几句,步入府衙后堂。落座奉茶后,刘临舟收起笑容,正色道:“吴县令,镇国公寻子一案,事关重大,牵扯甚广。圣上亦有关注。此案由刑部王郎中与本府共同督办,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下官明白!”吴县令心头一凛。
“对了,”刘临舟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状似无意地问道,“前些日子,贵县衙审理的那桩……刁全诬告构陷秦家庶子一案,闹得沸沸扬扬。本府在州府也有所耳闻。那刁全……判得如何了?”
吴县令心头一跳,谨慎答道:“回府台大人,刁全捏造邪说,装神弄鬼,诬良构陷,惑乱人心,罪证确凿。依律,判鞭八十,罚铜五百贯,枷号三日示众。”
“哦?”刘临舟放下茶盏,细长的眼睛眯了眯,“鞭八十?枷号三日?这刁全,虽是个讼棍,但听闻其背后……似也有些牵扯。如此重判,会不会……激化民怨?”
“毕竟,那秦家庶子……呵呵,倒是好手段,年纪轻轻,便有此等翻云覆雨之能,连本府都颇为好奇啊。”
吴县令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刘知府这话,看似随意,实则句句敲打!暗示刁全背后有人,又点出秦默“手段了得”,更对判决结果流露出“过重”之意!这是在逼他松口!
“府台大人明鉴!”吴县令连忙躬身,“刁全罪有应得!不过……大人 体恤民情,下官自当酌情。待枷号期满,便从轻发落,遣返原籍便是。”
刘临舟脸上重新露出满意的笑容,拍了拍吴县令的肩膀:“吴县令果然明事理,顾大局。很好。那秦家庶子……叫什么来着?秦默?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物。有机会,本府倒想见见。”
吴县令唯唯诺诺,心中却翻江倒海。刘知府对秦默的“兴趣”,绝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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