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生动摇

第三十三章  心生动摇

青州府衙后堂，灯火通明，药气混着血腥气弥漫不散。

李云峥躺在软榻上，双目紧闭，肩头裹着厚厚的白布，血迹隐隐渗出，脸色苍白如纸。

刘临舟端坐主位，面色沉凝如铁。王景尧站在一旁，脸色阴沉。

秦默垂手立于下首，肩头简单包扎的布带上也洇出一点暗红。

他声音嘶哑，将官道遇袭、李云峥“舍身相救”的经过，条理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光天化日，悍匪行凶！目标直指秦家状师，更重伤国公之子！”刘临舟猛地一拍桌案，“简直猖狂至极！”

他目光如电，扫过王景尧和秦默：“此案已非寻常刑名！关乎朝廷颜面，必须彻查到底，严惩不贷！”

王景尧紧抿着嘴唇，目光死死盯着榻上昏迷的李云峥，又扫过秦默肩头的伤，眼中风暴翻涌。

他强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转向刘临舟，声音低沉压抑：“府台大人！李公子伤势沉重，需静心调养。此地人多眼杂，恐不利于其康复。不若由本官带回秦府，延请名医……”

“不可！”刘临舟断然打断，语气斩钉截铁，“王郎中，此案干系重大，李公子乃关键人证，更是遇袭重伤！此刻府衙戒备森严，更有良医随时候诊，才是万全之地！”

“若再出半点差池，你我如何向镇国公交代，如何向朝廷交代？！”

“李公子必须留在府衙，由本府亲自看护，直至伤愈，案情查明！”

王景尧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

他盯着刘临舟那张看似义正词严、实则深藏算计的脸，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刘临舟！这是要扣住李云峥，扣住他王景尧查案的咽喉！

他张了张嘴，还想争辩，但看到刘临舟那冰冷的眼神，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府台大人思虑周全，就依大人安排！”

刘临舟微微颔首：“王郎中深明大义。秦状师，”他转向秦默，语气缓和了些，“你也受了伤，早些回去歇息。此案本府自有主张。”

秦默躬身行礼：“谢大人。草民告退。”

……

秦府正厅，气氛死寂。

王景尧背对着门，负手而立，身影在烛光下拉得又长又冷。

王氏坐在下首，手里绞着一块丝帕，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幸灾乐祸。

秦锐站在一旁，眼神闪烁，脸色复杂。

秦默踏进厅门，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跪下！”王景尧猛地转身，他脸色铁青，指着秦默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你这个……惹祸的灾星！”

秦默脚步一顿，抬眼看向王景尧，眼神平静。

“我让你去查案，不是让你去送死，更不是让你把祸水引到李云峥身上！”王景尧声音因愤怒而撕裂，“你知不知道李云峥是谁？！他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要给你陪葬！”

他几步冲到秦默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秦默脸上：“你倒好！自己本事不济，遭了埋伏，还要连累李云峥替你挡刀！你……你……”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话都说不下去。

王氏立刻接口，声音尖利刻薄：“大哥，你还看不明白吗？他就是个扫把星！他哪是去查案？分明是去招灾惹祸！”

“娘说得对！”秦锐也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怨愤，“二弟，你太莽撞了！那李云峥身份特殊，你怎能让他身处险境？！”

秦默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待王景尧的喘息稍平，王氏和秦锐的斥责暂歇，他才缓缓开口：“舅父大人息，息怒。夫人、大哥……所言，秦默不，不敢苟同。”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王景尧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今日之事，绝，绝非意外。”

“你说什么？！”王景尧瞳孔骤然收缩！

秦默语速平缓，却字字如刀，“这一切……太，太过巧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景尧震惊的脸，声音压低：“舅，舅父大人，您可曾想过？那些匪，匪徒为何能在官道上精准伏击？为何能一击不中，便迅速退，退走，不留丝，丝毫痕迹？这青阳府是谁的地，地界？”

“你大胆！”王景尧勃然变色，厉声呵斥，“竟敢妄议府台大人，污蔑朝廷命官？！”

秦默不为所动：“秦默不敢妄，妄议。只是陈述疑，疑点。”

良久，王景尧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都下去吧。默儿，你也回去歇着。此事容我再想想。”

……

城西，“醉仙楼”最幽静的雅间内。烛光摇曳，熏香袅袅。

秦锐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眉头紧锁，脸色阴郁。

他对面，坐着一位身着素雅月白襦裙的女子。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眉目如画，气质清冷，正是醉仙楼的头牌清倌人——柳含烟。

“秦公子有心事？”柳含烟素手执壶，为秦锐斟满一杯酒，声音如珠落玉盘。

秦锐放下酒杯，重重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烦躁：“含烟，我快疯了！李云峥那案子就是个烫手山芋，不，是个要命的漩涡！”

他将今日之事一股脑地倾诉出来，声音痛苦：“舅舅他怀疑李云峥是假的！现在李云峥扣在刘知府手里，案子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我……我该怎么办？！”

柳含烟静静地听着，待秦锐说完，她放下酒壶，声音轻柔：“秦公子何必如此烦恼？世事如棋局。有时退一步，未必是输。”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公子可曾想过，那李云峥若真是国公之子呢？”

她看着秦锐骤然睁大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公子如今是此案名义上的主理人。若能顺势而为，助李云峥坐实身份，这份拥立之功，李云峥会如何回报？”

她拿起秦锐面前的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到那时公子所求，无论是柳含烟，还是其他，岂非唾手可得？何必非要与那李云峥，与那背后之人争个你死我活？”

顺势而为？助李云峥坐实身份？国公府的回报，秦家的腾达，还有……柳含烟……

他猛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也点燃了他眼中那簇名为野心的火焰！

他紧紧抓住柳含烟的手，声音颤抖：“含烟，你说得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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