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狠手辣

第三十六章  心狠手辣

精致典雅的茶室内，缭绕着上等龙井的淡雅清香。

博古架上瓷器光润，四壁挂着意境悠远的山水画，一切都显得清幽雅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这是王氏最得意的私产之一，专为隐秘会见而设，极尽清净与体面。

王氏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圈椅中，换了身家常的云雁细锦衣。她望着坐在下首略显局促的柳含烟，眼中掠过一丝蔑视，嘴上却温言软语。

“柳姑娘，委屈你跑到这僻静处说话了。”王氏叹口气，指了指婢女刚奉上的青瓷盖碗，“这是家里窖藏的雨前龙井，润润喉，也安安神。锐儿那孩子，这次可真是……唉！”

柳含烟一身素雅月白襦裙，衬得她面容更加清丽，只是眉宇间难掩忧虑与期盼。

她依言端起茶碗，却并未立刻喝下，只是小指微翘地托着碗底：“秦夫人言重了。含烟只想知道，锐郎他……可还好？他为何不亲自来见我？”

“傻孩子，”王氏的笑容愈发慈爱，“锐儿如今被他父亲严厉禁足在祠堂思过，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他那个性子，急得跟什么似的，可哪里出得来？”

她放下自己的茶碗，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就是因为出不来，又满心记挂着你和你腹中的……这才十万火急地托了我这个当娘的出来！”

柳含烟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锐郎，他惦记着我们母子？”

“何止是惦记！”王氏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真挚”了，“他为着这事，在他父亲面前，哭诉着他对你一片痴心！这不，今早刚捎了个缝在衣角里的血书出来！”

王氏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小的布块，上面用血书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信我娘，等我来”。

血字殷红刺目！柳含烟的心猛地一揪，一股酸涩的热意冲上眼眶。

她万万没想到，秦锐竟被逼到了这般田地，甚至不惜以血书传情！

“锐郎……”  她低声呢喃，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落下来。

“唉，我可怜的孩子，莫哭，莫哭。”王氏也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趁机将自己那杯完全没动过的茶往前推了推，语重心长道，“喝口茶，定定神。咱们娘俩，必须拧成一股绳，共度难关！”

她的语气越发恳切：“锐儿在血书里说了，他此生非你不娶！他爹现在只是一时气极，秦家门楣虽严，终究拗不过儿子的一片痴心。”

王氏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诱人的蛊惑，“待那孩子呱呱坠地，凭我们秦家的体面，你入府是迟早的事！虽说是妾，但以你的才情品貌，又有锐儿的情分，日后扶正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氏这一番话，软硬兼施，有心疼，有承诺，更有对未来光明前景的描绘，句句都敲在柳含烟最深的渴望之上。

做良家妇，做秦家的少奶奶……这正是她拼尽一切也要抓住的命！

“夫人……”柳含烟感动得泣不成声，长久以来的戒备与精明，在王氏这“推心置腹”的表演前，终于彻底瓦解。

“好孩子，别哭了，小心动了胎气。”王氏适时地拿起她面前那杯茶，亲手塞到柳含烟颤抖的手中，“来，把这碗安胎宁神的药茶喝了，这是娘特意为你请名医配的，最是温补养身。喝了它，稳住心神，回去安心休养。”

“你放宽心，这边有娘替你们周旋，锐儿解禁之日，就是你们重聚之时！”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柳含烟看着她“慈爱”的脸，再低头看着手中温热的药茶，她心中再无半点怀疑。

她仰起头，将那一碗温热的“安神汤”一饮而尽！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温软得有些粘稠，微涩的回甘之后，确实有一股暖意似乎在小腹处弥散开。

王氏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喉咙，直到那碗茶彻底空了，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残忍。

郑嬷嬷得了王氏眼神的示意，立刻上前扶着柳含烟起身，口中说着体面话：“姑娘慢着点，夫人安排得周全，待会儿还用小油车送您回楼里。外头风大，小心着凉。”

出了茶室雅间，穿过一条窄窄的回廊，便是直通后巷的侧门。

郑嬷嬷搀着她一步步走去。巷子里冷风扑面，柳含烟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襟。

然而，就在刚踏下门口的青石阶第三步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猛地从小腹深处炸开！

“唔……”  柳含烟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整个身体瞬间弓了起来，脸色变得惨白，冷汗浸透了她的鬓角。

“姑娘？您怎么了？”郑嬷嬷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关切”，但那只搀扶的手却猛地收紧，几乎是半强迫地拖拽着她，快步走向等候在不远处暗影里的青布小油车。

“疼……好疼……”柳含烟疼得几乎说不出话，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她只觉得下腹像是被一只冰冷无情的手狠狠攥住，用力撕扯！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胎动，更不是寻常的腹痛！

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猛地顺着她的大腿内侧失控地涌了出来，瞬间濡湿了她的素色罗裙和亵裤。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冰冷的恐惧如同一桶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比那撕裂身体的剧痛，更让她感到彻骨的绝望与窒息！

“不……不！”她猛地回过神来，眼神由极度的痛苦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她不顾剧痛，挣扎着伸出手，一把死死抓住正准备退出去的郑嬷嬷的衣襟。

她的声音尖利扭曲，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你们……你们给我喝的不是安胎药！是落胎的毒药，是不是？！”

“你胡说些什么！”郑嬷嬷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脸上挤出厉色，用力甩开她的手，但声音已然带着心虚和慌张，“姑娘是魇着了吧？这是胎位不安，回去好好静养……”

“你骗我！秦锐的血书是假的，全是他们这对恶毒母子演的戏！”柳含烟的声音嘶哑，双目赤红，死死瞪着郑嬷嬷。

“那个贱人——！”她指着茶室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咒骂，“她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下得去手，你们秦家……秦府……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剧烈的绞痛再次袭来，下身温热的流失感让她绝望地意识到一切已成定局。她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瘫倒在冰冷坚硬的车厢地板上。

郑嬷嬷看着她身下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迹，闻着那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脸上终于露出了难掩的嫌恶。

她再不敢停留，迅速跳下车，对着车夫急促地低吼：“快！送她回去，别让人看见！”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青布小油车慌不择路地疾驰而去，车厢内只剩下缩成一团的柳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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