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油炸小黄鱼

侍卫如狼似虎地将那假冒皇孙的少年拖了下去，求饶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宫墙深处。

百官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骗局和其背后胆大包天的谋划所震惊。

老皇帝面沉如水，显然余怒未消。

皇室血脉岂容玷污？更何况还牵扯到已故弟弟的清誉，甚至意图动摇国本！

他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臣子们，冷哼一声，正要起驾回宫，处理这桩糟心事。

就在这时，宫门外突然传来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惶急的呼喊！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边关急报！！！”

一名风尘仆仆、盔甲歪斜的传令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宫门，扑倒在御道之上，手中高举着一封插着三根染血羽毛的紧急军报，声音嘶哑欲裂：“陛下！大梁各州蝗灾！遮天蔽日，禾稼尽毁！百姓……百姓已颗粒无收，恐生大乱啊！！”

“什么？！”

“蝗灾？！”

“竟是四州同时遭灾？！”

刚刚经历“假冒皇孙”风波的百官们，再次被这噩耗击中，顿时一片哗然，人人色变！

蝗灾！这可是比战争更可怕的天灾，所过之处，赤地千里，饿殍遍野，极易引发民变，动摇国本！

老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一把夺过那封急报，迅速展开阅览。

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越发阴沉，握着军报的手甚至微微发抖。

“岂有此理！”老皇帝猛地合上军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飞蝗过境，遮天蔽日，秋粮绝收……灾民数十万……诸卿！有何良策？！”

刚才还因为各种“难言之隐”和“假冒风波”而心思各异的百官们，此刻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收敛心神，紧急开动脑筋。

一位老臣出列，颤巍巍道：“陛下，当立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稳住民心！”

另一位大臣补充：“还需严令各地官府维持秩序，防止灾民流窜生事，乃至聚众为匪！”

“应即刻派遣钦差大臣，前往灾区督导赈灾事宜！”

“可下令周边未受灾州县筹措粮草，火速运往灾区！”

建议一条条提出，无非是常规的赈灾流程，虽然必要，但面对如此大规模的蝗灾，似乎总隔靴搔痒，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且，国库虽不算空虚，但要长时间供养数十万灾民，压力巨大，更别提来年的春耕种子都将成为问题。

朝堂之上，一时间陷入了沉重的寂静。

一种无力感弥漫开来，面对天灾，人力似乎总是显得如此渺小。

云晚晚站在皇爷爷身边，听着大臣们的议论和皇爷爷沉重的呼吸，心里也揪紧了。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没有饭吃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不由得想起刚才祭祀时，那位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张御史……

【宿主宝宝，别慌！】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蝗灾固然可怕，但也不是没有办法。而且，你马上就有新瓜吃了！】

云晚晚一愣：“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瓜？”

【看那边，】系统指引道，【那个端着拂尘，站在角落的小太监，对，就是脸白得像纸的那个。】

云晚晚顺着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太监，正低着头，身体却在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他甚至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

【他叫小豆子，老家就是这次蝗灾最严重的泾州。】系统解释道，【他小时候经历过一次小规模的蝗灾，那铺天盖地的蝗虫，啃光一切绿色，甚至饿急了会咬人的场景，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他现在一听到‘蝗虫’两个字就腿软，看到蝗虫都能做噩梦！】

【刚才听到八百里加急报蝗灾，他差点当场吓晕过去，现在全靠最后一点意志力撑着，才没……才没当场失禁。】

云晚晚看着那小太监恐惧到极点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天灾之下，每个人的恐惧都是真实而具体的。

就在这时，也许是太过紧张，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进来的、漏网的青色小蝗虫，蹦跳着落在了御道附近的地面上。

“啊——！！蝗虫！！”小豆子一眼瞥见，如同见了鬼一般，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手中的拂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猛地向后一跳，竟是真的吓破了胆，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到底还是没憋住，吓尿了。

这突如其来的失态，在肃穆紧张的大殿上显得格外刺眼。若是平时，必然是大不敬之罪。但此刻，众人看着他惨白的脸和极度恐惧的眼神，再看看地上那只茫然跳跃的小蝗虫，竟无人出声斥责，反而都感受到了一种深切的寒意——连深宫中的太监都恐惧至此，那灾区现场的百姓，又该是何等绝望？

老皇帝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心中的焦灼又添了几分。

然而，云晚晚看着那只在地上蹦跶的蝗虫，再看看小豆子吓尿的狼狈样子，脑子里却像是有一道闪电突然划过！

恐惧？食物？

她猛地抓住皇爷爷的衣袖：“皇爷爷！皇爷爷！蝗虫……蝗虫可以吃吗？”

“吃？”老皇帝一愣，没反应过来。

百官们也愣住了，吃蝗虫？太女殿下这是吓傻了还是饿糊涂了？

【没错！宿主宝宝！你太棒了！】系统却激动地大喊起来，【蝗虫富含高蛋白，营养价值高！油炸之后，酥脆喷香，嘎嘣脆！在很多地方，它本来就是一道美食！叫‘旱虾’！快！说服他们！】

得到系统的肯定，云晚晚的胆子更大了。

她努力回忆着系统偶尔提过的现代知识，组织着语言：“晚晚……晚晚在古籍杂记上看到过，荒年饥馑之时，有百姓以蝗虫为食，可充饥活命！它们吃光了我们的庄稼，我们为什么不能吃了它们？这样既报了仇，又能填饱肚子！而且……而且说不定很好吃呢？”

她越说眼睛越亮：“我们可以号召灾区的百姓一起去抓蝗虫！抓到的蝗虫，官府可以收购，或者直接以虫换粮！这样百姓有了事做，有了立刻能入口的食物，还能减少蝗虫的数量，保护残存的庄稼！总比干等着饿死强啊！”

这番言论，如同石破天惊，把整个朝堂都震住了！

吃蝗虫？这……这想法也太离经叛道、匪夷所思了！蝗虫乃是灾祸之象征，丑陋肮脏，怎能入口？

当下就有老臣站出来反对：“陛下！万万不可！蝗虫乃不祥之物，食之恐遭天谴，于礼不合啊！”

“是啊陛下，虫豸之物，何其肮脏，怎能让人食用？实在有失体统！”

不少官员纷纷附和，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让他们去吃虫子？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哼！迂腐！】系统不满地哼唧，【宿主宝宝，看那个站在前排的胖乎乎的王爷，对，就是那个刚才肚子叫得最响的胡侍郎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他表面上一脸嫌弃，其实心里正在疯狂回想他老家好像确实有穷孩子烤蚂蚱吃的事儿呢！还有那个瘦御史，他一边觉得恶心，一边又忍不住想，要是真快饿死了，树皮泥土都得吃，何况是肉呢……】

云晚晚听着系统实时转播的官员心理活动，心里有了底。她不怕反对，只要有一个人愿意试试，就有希望！

老皇帝的目光扫过一众反对的臣子，又看向眼神灼灼、充满期待的小孙女，再想到灾区嗷嗷待哺的数十万百姓，以及国库即将面临的巨大压力……他沉吟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老皇帝一挥手，压下了所有的反对声，“晚晚所言，虽闻所未闻，却不失为一个思路！总比坐视百姓饿死强！传朕旨意：即刻晓谕西北四州灾民，官府设点，收购蝗虫！同时，令御膳房立刻捉拿宫中飞蝗，按太女所说之法，油炸之后，呈上来！”

皇帝金口一开，无人再敢明着反对。但几乎所有官员心里都在打鼓，等着看这“油炸蝗虫”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甚至暗暗做好了被恶心到的准备。

命令飞快地传了下去。御膳房的太监宫女们虽然也觉得匪夷所思，但圣命难违，只好硬着头皮，拿着网兜布袋，在宫里四处捕捉那些零星的飞蝗。

很快，一小碟刚刚出锅、炸得金黄酥脆、甚至还微微冒着热气的油炸蝗虫被战战兢兢地端了上来。

那碟子一呈上来，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油脂焦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蛋白质香味便弥漫开来。

刚才反对最激烈的几个老臣立刻掩鼻后退，面露嫌恶，仿佛那是什么穿肠毒药。

【宿主宝宝，快看那个刚才吓尿的小太监小豆子！】系统提示。

云晚晚望去，只见小豆子已经被人扶下去换了裤子，此刻正偷偷躲在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盯着那碟油炸蝗虫，鼻子不停地吸着气，眼神里虽然还有残留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好奇？他甚至还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再闻闻看，】系统怂恿道，【是不是挺香的？像不像油炸小黄鱼？】

云晚晚鼓起勇气，仔细闻了闻。别说，去掉心理障碍后，那味道确实不难闻，反而有种诱人的焦香。

老皇帝看着那碟东西，眉头也皱得死紧，显然心理压力巨大。但他作为帝王，必须以身作则。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用筷子夹起一只炸得蜷缩起来、金黄酥脆的蝗虫，闭上眼睛，猛地送入口中！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的碎裂声在大殿上响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皇帝的表情，生怕下一刻皇帝就龙颜大怒呕吐出来。

老皇帝咀嚼了两下，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紧闭的眼睛也诧异地睁开了，里面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又咀嚼了几下，脸上的表情从视死如归变成了惊讶，再到品味。

“嗯……”老皇帝缓缓点头，又夹起一只，这次是睁着眼吃了下去，细细品味后，评价道，“酥脆咸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并无任何怪味，犹如……犹如酥炸小河虾一般！”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真的……能吃？而且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有了皇帝带头，几位敢于冒险的武将和年轻官员也忍不住好奇，上前尝试。

“唔！确实香脆！”

“口感奇妙！若是撒上些椒盐辣椒面，怕是更妙！”

“没想到这害人的虫豸，炸了竟是如此味道！”

称赞之声开始零星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尝试。

【宿主宝宝，快看那个一开始反对最凶的礼部尚书！】系统偷笑，【他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捏了一只最小的，飞快塞进嘴里了！现在正在那咂摸嘴呢！眼睛都亮了！】

【还有还有，那个饿晕了的张御史，也吃了好几只了！看他那样子，恨不得把这碟子都包圆了！】

果然，那些原本嫌恶的官员，在亲眼见到皇帝和同僚的反应后，也纷纷开始动摇，小心翼翼地尝试起来。一试之下，几乎都露出了惊讶和认可的表情。虽然心理上可能还有些障碍，但味觉是不会骗人的。

【嘿嘿，】系统又发现新目标，【看那边伺候的宫女，对，就是那个嘴角有颗小痣的。她闻着香味，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了！心里正想着，要是能尝一口就好了，闻着比御膳房做的肉渣还香呢！】

老皇帝龙心大悦，当即下旨：“传朕旨意！将此法作为应对蝗灾第一要策，快马加鞭传檄灾区！命各地官府搭建灶台，广收蝗虫，油炸后分发灾民，或鼓励百姓自行烹食！另，可将此法编纂成册，图画示范，务使妇孺皆知！朕倒要看看，是它的繁殖快，还是我朝百姓吃得快！”

圣旨一下，效率极高。很快，不仅仅是灾区，就连京城的一些酒楼饭馆，也出于好奇，开始尝试推出“油炸蝗虫”这道新奇菜品，美其名曰“抗灾惠民菜”，竟也吸引了不少胆大的食客尝试。

据系统汇报，那位第一个吓尿的小太监小豆子，在目睹了油炸蝗虫的全过程并偷偷尝了一只之后，竟然奇迹般地克服了对蝗虫的恐惧，甚至还成了御膳房里做炸蝗虫的一把好手。

而那位回家后偷偷让下人炸了一大碗蝗虫，吃得满嘴流油、连连称赞“真香”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朝堂上掩鼻后退、反对最激烈的那位礼部老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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