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
张京墨的头发在狱中被狱卒剪去了，这会儿黑色的短发被冷汗浸湿，软软地贴在他的额角和鬓边。
“再等一等，”他跟男孩说：“天黑之前，他们应该就会回来了。”
张京墨说话的声音很沙哑，男孩要专心仔细地听，才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小丫头却是没这个自觉，她听不清张京墨在说什么，但她看见了贴在张京墨额角、鬓边那几簇湿漉漉的乱发。
小丫头有过头发贴在脸上，怎么弄也弄不走的体验，知道这样很不舒服。见张京墨跟自己的哥哥说话，小丫头对张京墨这个陌生人的惧意小了很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手，小丫头先替张京墨将贴在他鬓边的头发，往后撩去。
被小手触碰，张京墨的身体猛地僵住，受尽了酷刑后，张京墨落下了怕被人触碰的心理问题，他下意识地就要躲避，近而反抗，但他立即又控制住了自己。
“头发还没有长大，”小丫头却在这时说了一句话。
这个大人的头发这么短，应该就是他的头发还没有长大，小丫头就是这么理解，张京墨的这一头短发的。
男孩虽然是哥哥，但在赎罪城出生长大的一个小孩，他哪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赎罪城里的人，发型走千奇百怪的路线，没几个正常的，男孩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削发也是一种刑罚，对张京墨这种世家公子出身的人而言，更是一种奇耻大辱。
“嗯，”男孩看看张京墨的短发，说：“会长好的。”
小丫头又极小心地替张京墨理顺头发，可这一回，小丫头看见了张京墨头上的伤，青紫的头皮，吓得小丫头忙就收了手。
小丫头的收手，让张京墨好受了些，“没事，”他跟小丫头说。
小丫头：“疼吧？”
张京墨摇一下头，说：“不疼。”
小丫头不太信张京墨这话，张京墨头上那道青紫的伤，比她的巴掌都大，怎么会不疼？
“出去看看汤……，看看你主人回来了没有吧，”张京墨跟男孩说。
他头上的伤只是青紫而已，是他身上诸多伤口里最轻的一道伤了，就这样都能将小丫头吓到，那被小丫头看见他身上其他的伤，岂不是要吓坏了？
男孩带着妹妹出去之前，指着床板旁边地上放着的小面包，跟张京墨说：“这里有吃的。”
“嗯，我看见了，”张京墨冲男孩点点头。
兄妹俩出去后，张京墨慢慢地又往上坐了坐，没等来剧痛的袭来，张京墨才放松了下来。
木板屋里光线昏暗，张京墨伸手摸了一个小面包拿在手里。之前韩宁给他拿过这种，有着奇怪包装的食物，韩宁说这是汤香浮带来的小馒头。那时张京墨没有胃口，被韩宁劝着吃了一个，食不知味的，只记得这小馒头很甜。
饥饿的感觉，张京墨如今已经是熟知了，在大狱里，在流放的路上，他有无数次蜷缩在地上，用尽全力的力气，拿手抵着多日未曾进食的胃部，痛苦又无助地痉挛、颤抖，耳边通常还响着衙役，兵卒们的嘲讽和哄笑声。
如今自己还是没有胃口，但张京墨还是强迫自己进食。
手指用不上力，学着韩宁撕塑料袋的样子，张京墨试了好几回，才将塑料袋撕开。
咬上一口，绵软，香甜，小面包是真的很好吃，等张京墨反应过来，他已经吃完了一只小面包。
“小馒头？”北寨的巨鼠洞窟里，汤团圆冲元故知摇了摇头，说：“没啦。”
元故知：“已经吃完了？”
小面包一袋十二个，汤团圆买了五袋，给她一个人当零食的话，肯定是不少了，可问题是，他们现在这么多人呢，六十个小面包都不够分的。
“你饿了？”汤团圆问。
元故知：“你给张京墨留了吗？”
汤团圆：“留了，韩宁拿了十个小面包给他。”
元故知撇一下嘴，“十个呢。”
汤团圆：“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不能饿死他吧？”
“你跟他一个病人争什么吃的呢？”汤团圆皱眉看着元故知：“你这么喜欢吃小面包？”
旁听中的老道差点没乐出声来，看别人的笑话，果然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啊。
他是嫉妒张京墨啊！
“我跟你说过，我喜欢吃，”元故知说。
“啊？”汤团圆完全不记得，元大夫有跟她说过这话。
“贫道可以作证，”老道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老神仙说过。”
汤团圆眨巴眨巴眼睛，她完全没有印象，这不扯了吗？
“算了，”元故知说。
汤团圆本来想拿颗奶糖，补偿给元大夫的，可一听元大夫说算了，她果断就不拿了。奶糖也是吃一颗少一颗，能省就省吧。
老道这时问汤团圆：“四小姐，您不饿吗？”
汤团圆遥指倒塌一半的祭台，说：“妖怪这么恶心，你还能吃得下东西？”
不吐就谢天谢地啦，还要吃东西？
老道捋捋自己稀稀拉拉的胡子，不吭声了。他哪怕饿得肚子在打鼓般地响，他现在也是吃不下东西的。
两百来号北寨人，将将站满了祭台前的那片空地。祭台上，几个天玄军在将巨鼠分尸，大兴是主刀人。
被迫观看分尸的人群里，不时就有人崩溃，哭的，大喊大叫的，呕吐的，还有尿裤子，被吓晕过去的。他们都知道，崔老板供养了一只能生财的神兽，可他娘的，也没人告诉他们，神兽是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啊！
不过就算害怕到崩溃了，也没人想要逃跑。这帮天玄军连神兽都杀了，那杀他们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似的？谁敢跑？
“大兴身上有伤呢，”看着大兴拿刀剁着巨鼠又粗又壮的尾巴，汤团圆突然说：“干嘛让他去分尸呢？”
元故知：“他差点让妖物吃了，让他去分尸，他今晚就不会做噩梦了。”
创伤后遗症吗？
把要吃自己的大耗子反杀分尸了，大兴就不会再害怕巨鼠了？
汤团圆觉得，元大夫不愧是外号老神医的人啊，心理学他也会呐！
“而且等去了南堡救人，”元故知又说：“再遇上个妖物，这些天玄军就不至于被吓跑了。”
汤团圆？？？
南堡也有妖怪？！
韩宁他们会不会跑，现在还不好说，但汤团圆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都不敢多看已经死了的妖怪一眼，活的妖怪？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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