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你可以再，多触碰我一些
晚上。
周鹤鸣做了陆白心心念念的土豆焖排骨，用的是价格昂贵的小排，加了点儿据说产自川蜀的干辣椒提味，不过他完全没有吃出辣味。
另外，炒了一盘豆豉鲮鱼炒油麦菜。
“好吃哎。”
陆白夹起混有鲮鱼碎块的油麦菜，送入口中，立刻眼前一亮。
周鹤鸣也夹起一块，吃掉。
“.味道差不多。”
他又尝了一块。
虽然和他母亲，以及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做的还有一定的差别，但味道已经非常接近了。
“嘿嘿，我就说你能做得好吃嘛。”
陆白嘻嘻一笑，将一块排骨夹给周鹤鸣。
“这个排骨也很好吃，焖得刚刚好，已经脱骨了。”
周鹤鸣颔首，也夹了一块给她。
两个人坐在客厅茶几旁，电视里播放着视频网站随机推送的旅游生活视频，空调的冷气正好，外面聒噪的蝉鸣悠远。
“怎么忽然看着我？”
陆白吃着吃着，发现周鹤鸣正在看她。
“我在想，原来有家是这样的感觉。”
少年有些唏嘘。
和重生而来的程霜降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没有那样的实感，两人很多时候更多要被学业占据时间，“学生感”更强。
而现在，高中毕业的夏天，周鹤鸣似乎隐约触碰到了未来的模样。
“那为了我们的家，我们两个都要努力才行呢。”
陆白揉了揉鼻子，笑道。
“嗯，我还要考虑一下升上大学之后，生活费和学费怎么赚。”
周鹤鸣很少直接说这些事，不过面对陆白，他觉得不需要有什么隐瞒。
“你家里还欠了多少钱？”
陆白之前只大概对周鹤鸣欠债有个模糊的印象，可具体数字不太清楚。
“不知道我爸那边还了多少，据我所知的话，三百万之内，应该。”
本身就是背锅位，可连带的赔偿款依旧让普通家庭望而却步。
这还已经是把房子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之后剩下的欠款。
“三百万，可恶，为什么我不是爆火剧的女主角。”
陆白不由得咬牙抱怨了一句。
“上次听说有位老师演短剧的时候自己投了些钱，结果短剧爆火，直接赚了两百多万。”
“这么赚钱？”
周鹤鸣一直看网上说这个明星偷税，那个明星漏税，感觉影视圈子里都是年入几千万上亿的大佬，可那种事情对他而言有些虚无缥缈。
然而陆白这样，实打实能接触到，这钱听起来就非常有真实感了。
世界首富一顿饭吃多少钱，一分钟赚多少钱，和大家没有半点儿关系。
但同一个单位的同事新提了一辆BBA，大家肯定凑着就上去八卦了。
“赚大钱的是少数啦，更多还是像我这种，或者像那天在表演培训班看到的小哥那样，混一口饭吃的。”
陆白给周鹤鸣叽里呱啦解释了一下他们这些演员的收入。
便宜的群演一天才一两百，无论寒暑，能混到有台词角色的少之又少。
陆白这样的，日薪一千多到七八千都有，主要看运气，一个月能多接些戏，能收入高些，要是接不到戏，那只能坐吃山空了。
更好一些的，一天三万都有，还能参与分成，过得非常滋润了。
即便如此，而这些还都只是整个圈子中底层的，用普通上班族的比喻，群演就是太阳底下搬砖的牛马，陆白她们是坐办公室吹空调的牛马，更厉害的是指挥牛马干活的高级牛马。
那些天天出现在微博热搜，娱乐报道的明星，才是老板。
“对了，我那位亲戚，就是《再见，梨子》的导演，陆绊，他说想让你试演一个角色，如果能试上，到时候按照和我一样的价格结算。”
陆白吃了块土豆，说道。
“我？我能演？”
周鹤鸣寻思，他的演技用拙劣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就是之前和你说过的，殡仪馆那一集，陆导看了你的资料说，让你这种实际在殡仪馆工作过的人来演殡仪馆员工，感觉会非常有意思。”
陆白又夹了一筷子油麦菜，顺便给周鹤鸣碗里添了块排骨。
“不用紧张啦，试一试，而且是演和我的对手戏哦，机会难得。”
陆白似乎笃定周鹤鸣能顺利试镜了。
“十四号就开机，万一我不行，那岂不是安排会很紧张？”
周鹤鸣主要还是考虑到剧组的进度。
“没关系啊，陆导肯定有办法的，而且他很会调教演员，以前有个专门上综艺的综艺咖，被陆导调教一通，现在是炙手可热的恐怖惊悚片演员呢。”
陆白很随意地说道。
“怎么听着有点儿吓人。”
周鹤鸣隐约回忆起来，这个陆绊导演好像就是拍恐怖片起家的，陆白的第一部电影，应该就是出自陆绊导演之手。
“我相信你。”
陆白直视他的双眼。
“好、好哦。”
周鹤鸣有点儿心虚地点了点头。
吃过饭，两人收拾了一阵，洗漱。
今天陆白不用洗头发，所以她先用浴室。
等周鹤鸣洗完出来的时候，他瞥见，陆白正在端详那个超市里买来的别致的小盒子。
“.咳咳。”
周鹤鸣清了清嗓子，陆白连忙将它塞回购物袋里。
“我、我就是好奇看一看。”
她支支吾吾解释道，耳朵染上赤霞一般的绯色。
“没、没事，反正已经买了，随时都能看。”
少年已读乱回。
周鹤鸣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那、那刷完牙就到床上吧。”
陆白猛地起身，像是木偶一般手脚滞涩地拉起周鹤鸣去洗手台刷牙。
两个人对着镜子刷牙，发现彼此的脸都红扑扑的。
“你、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
放下杯子和牙刷，陆白戳了戳周鹤鸣的腰。
“你也彼此彼此。”
周鹤鸣本想回击，又考虑到绅士风度，没还手。
两人又陷入沉默。
“今天还没抱过呢。”
陆白开口，拉了拉周鹤鸣衣服的下摆。
周鹤鸣将她拉进怀中，手放在那纤细的腰上，看着扬起脸的少女，轻轻吻下去。
这是一个，彼此早已熟稔的，交织纠缠着爱意的长吻。
“这是今天的吻。”
喘息的片刻间隙，周鹤鸣额头抵着少女，声音略显沙哑的说道。
“嗯。”
陆白呢喃着，只将脑袋靠在周鹤鸣的胸口。
尽管从名分来说，两人在一起不过几天。
可他们实际的相处，却更加漫长。
正如陆白所言，感情是没有一个明显的分界线的，或许会有一个“噼咔”的瞬间，让自己清楚地意识到内心的恋慕，可这恋慕却是由一个个平凡而普通的点滴日常积累起来的。
“时间不早了，睡吧。”
周鹤鸣示意陆白先去床上，自己留在外面关灯。
关灯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瞥了眼超市的购物袋，迅速移开视线。
灯关掉，屋子里只剩下空调的声音。
周鹤鸣钻进被子里的时候，就感觉一个温热，柔软，娇小的身体靠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周鹤鸣的错觉，他总感觉今天的陆白有点儿不太一样，格外的.主动？
尽管陆白本身就是个非常主动的人，但在拥抱接吻这些事情上，她向来还是有点儿少女的娇羞的。
周鹤鸣的思绪被少女柔软的双唇夺走，他沉溺其中，似乎忘记了时间。
须臾，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耳畔。
“周鹤鸣，你可以再，多触碰我一些的。”
陆白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以清澈而甜腻的声音低语。
“哪里都可以。”
嘣——
周鹤鸣感到，脑中一直紧绷的那一根弦，伴随着陆白带着鼻音的软糯声音，彻底崩断。
*
半夜。
哗啦哗啦的水声在房间里响起。
陆白正在努力用洗手液搓手。
发出轰鸣的洗衣机里，床单和被单刚丢进去，正在随波逐流。
周鹤鸣坐在沙发上，他将超市购物袋里那个小盒子拿了出来。
差一点，这东西就要被开封了。
他只能感慨，原来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会拥有那般摧枯拉朽的力量，情到浓时，意志力真的像个笑话，周鹤鸣觉得自己把持得住，那是因为他没领教过。
“感谢姨妈。”
周鹤鸣把小盒子放了回去，双手合十，诚恳地道谢。
感谢陆白的大姨妈，让周鹤鸣认清了自己薄弱的意志。
“你在做什么？”
陆白红着脸，还下意识揉了揉自己柔嫩的手心，放到鼻子前面嗅了嗅味道。
“没，就是有些感慨，个人的意志终究无法凌驾于生物进化了亿万年的本能。”
周鹤鸣很有哲学味道地说道。
“你这是贤者时间了？”
陆白脱口而出。
“毕竟刚才你”
“求求你了，陆白大人，不要提了！”
周鹤鸣当即滑跪，请求陆白不要说了。
“好嘛，不过那时候的你，还挺，嗯，挺可爱的。”
陆白坐到了沙发上，周鹤鸣的旁边，轻轻靠着他。
“能用这个词形容吗？”
周鹤鸣又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刚才什么表情。
他只知道，陆白其实还挺.主动和大胆的。
要说周鹤鸣把持不住，陆白也半斤八两。
甚至某些时刻，他一度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被大灰狼捕获的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要不，我们还是分开睡吧。”
周鹤鸣拍了拍沙发。
“为什么？”
陆白撅起嘴，颇为不满。
“人家都是你的人了，现在想翻脸不认账？”
“还没有到那一步吧”
周鹤鸣挠了挠头，又解释道。
“首先，咱俩这样，每天晚上可能要从半小时变成折腾一两个小时，过后还得收拾，确实影响睡眠。”
他从身体健康的角度出发，有理有据。
“其次，万一哪天真的过火了，我.”
“你怎么？没感觉你不行啊？”
陆白捏了捏自己的掌心。
“不是，我想，好好珍惜你。”
周鹤鸣说完，看着陆白的眼睛，他说的这是真话，但其实，还有更加真实的想法。
他犹豫了很久，直到陆白凑过脸，轻轻吻了吻他。
“我其实在担心，担心如果我们的爱意彻底纠缠在一起之后，你会像她一样消失。”
周鹤鸣不敢看陆白的眼睛。
他很清楚，到现在为止，自己没有对陆白说过一句“我爱你”。
他害怕再度失去，因此，不敢将最浓烈的情感加诸于陆白，这并非由于他不够喜欢，而恰恰相反，他克制，按捺住内心的悸动，只是想要让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些。
有人说，人其实只有一次恋爱，在初恋的时候就会耗尽所有不计后果的真心，往后的所有爱恋都会带着算计与戒备。
周鹤鸣不知道是否如此。
他只知道，如果此刻，他再失去陆白。
那自己或许真的不会再向谁敞开自己的内心了。
哪有人喜欢孤独，只是，害怕受伤罢了。
陆白闻言，抿起嘴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她轻轻握住周鹤鸣的手。
“没关系，我说过，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如果语言没办法让你心安，那就让时间来证明。”
她的声音轻柔，却有着坚如磐石般的力量。
“就算等到我们都七老八十，牙齿都掉光了，也没关系，你想，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里，两个主角不也是在七八十岁的时候才重新确认彼此的爱意嘛。”
“嗯。”
周鹤鸣点了点头。
用一个尽他所能温柔的吻，给予了回应。
夜色旖旎，交织的吐息中，某种誓言无声交换。
*
两人的录取结果可以说是乏善可陈，波澜不惊。
陆白被宁江大学戏剧学院的表演专业录取。
周鹤鸣则通过定向考试的加分，成功被宁江大学的戏剧影视文学专业录取。
两人的录取通知书大概会在七月底左右寄到学校，那时候他们应该还在川蜀，要等拍摄结束才会回来。
相较于高三一年的波澜壮阔，故事的结局好像有些稀松平常。
十二号，他们收拾了一整天的行李。
因为要回去待至少两周，所以两人整了两箱行李。
十三号，提前了不少时间，他们到了江城这边的机场。
周鹤鸣是第一次坐飞机，有点儿紧张，过安检的时候显得手忙脚乱的。
陆白就游刃有余多了，顺便帮周鹤鸣处理好了安检。
候机的时候，周鹤鸣一直盯着外面停机坪的航班，似乎想分辨出具体的型号。
“我听说民航的通讯都在公开频段，所以有些人可以时刻监听，要是出事了，还会有帮忙呼叫的情况出现。”
周鹤鸣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不少空难题材的电影。
“飞机出事的概率很低吧。”
陆白笑道。
“那种能看电影的大飞机里，我还会看《空中浩劫》呢。”
“你的心可真大。”
周鹤鸣还是有点儿没底的。
他们运气很好，在这阴晴不定的夏天，飞机没有晚点，准时起飞。
正如陆白所言，川航的飞机餐味道确实不错，而且真的会提供辣椒酱。
吃过飞机餐，陆白靠在周鹤鸣肩膀上，沉沉睡去。
周鹤鸣则看着窗外第一次见到的云海，他曾经幻想过有巨大的半透明的鲸鱼自那云海游曳，幻想有笼罩大陆的风暴将悬浮在云端之上的岛屿藏匿，幻想一段前往世界尽头的伟大冒险。
思绪绵延，他看到飞机降下高度，穿过云层，展露出地面蜿蜒的群山与河川。
伴随着一阵颠簸，周鹤鸣轻轻摇晃醒了陆白，让她系好安全带，把小桌板都收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周鹤鸣确实有点儿紧张。
但他的手很快被陆白握住，像是安抚小孩子一般，轻轻揉捏。
飞机在落地的那一刻，周鹤鸣有一种轻微的失重感，很快，只剩下机身发出的轰隆声。
两人的第一次航班，就此告一段落。
在旅行团的吵嚷之间，两人沿着通道走出飞机，来到拿行李箱的转盘处。
这边随处可见熊猫的装饰，足以见得川蜀人民对这些黑白相间的萌物的喜爱了。
等待行李的时候，陆白拿出手机，查看这段时间的消息。
“哦，陆导问我们到了没有，说如果来得及，还赶得上吃晚饭。”
陆白抬起头。
“就在酒店旁边，顺便，他让你准备一下，正好今晚试镜。”
“啊？”
周鹤鸣觉得，自己可能还有点儿晕机。
“这么快？”
“放心啦，他们人很好的，不会为难你。”
陆白说着，一瞅便看到了他们的行李箱。
“那边那边，我们快去拿，这里到蓉城市区坐地铁也得一个多小时呢。”
她牵着周鹤鸣，来到行李转盘旁边。
周鹤鸣提了两人的行李下来，转身准备找去地铁站的路。
这时。
他看到。
隔壁行李转盘，一名穿着碎花裙子，长袖针织开衫与凉鞋的少女，正有些艰难地将行李箱从转盘上拖下来。
气喘吁吁地转身时，少女正好与周鹤鸣对视。
是程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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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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