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西山风起，兵指敌巢
西郊的山风，带着一丝独有的、矿石与泥土混合的冰冷气息，吹拂在五百名神策军将士的脸上。
他们的身体伏在山坳的阴影之中，与黑暗融为一体，没有发出一丝因甲叶碰撞而产生的杂音。
纪律如铁，早已融入了他们的呼吸与心跳。
在他们的前方数里之外，半山腰上那片灯火通明的西山私盐矿，如同一头浑然不觉的、沉睡的巨兽。
高耸的箭塔上，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无力地摇曳。
偶尔还能听到从营地中，传来的、模糊的喧哗与笑骂声，显然，营内的守军戒备之心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森严。
顾长歌在一块巨石之后，铺开了一张从兵部要来的、无比精细的西山地形图。
月光恰好为这张地图，镀上了一层银霜。
萧长风、卫坤，以及十几名在训练中，表现最为出色的新任什长围在他的身边。
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暗夜里的狼，闪烁着压抑的、嗜血的光芒。
这是他们这支“新军”，真正意义上的首战。
“都尉，暗哨的位置都已摸清。”
萧长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三处固定哨，五处流动哨，彼此的视野，确实存在死角。只是……他们的营防依山而建，正面强攻，伤亡怕是不会小。”
“正面强攻？”
顾长歌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那是蠢货才会做的事情。”
卫坤，这位曾经的纨绔之首，此刻脸上早已没了半分轻浮。
他看着远处那片灯火眉头紧锁：
“教习，那我们……？”
“一场战争的胜负，从来都不是在战场上才决定的。”
顾长歌的手指在地图上三个毫不相干的地方轻轻点了点。
“而是在战前。在于你是否比你的对手，更了解他，更敢于去想他不敢想的事情。”
“他们的指挥官张龙，我研究过他的卷宗。此人是羽林军统领张焕的堂弟，勇则勇矣，却有勇无谋，且性情暴躁，极易被激怒。这种人最好对付。”
顾长歌开始下达指令，清晰、冷酷，不容置喙。
“萧长风。”
“卑职在！”
“我给你五十名身手最矫健的弟兄，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绕到西侧，潜伏到这里，”
顾长歌指向矿区唯一的水源地——一条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流，
“在他们的上游，把这个给我倒进去。”
他慢慢地伸出手，将那个纸包递了过去。
这个纸包看起来非常沉重，仿佛里面装满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萧长风好奇地看着这个纸包，心里暗自揣测着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
萧长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疑惑。
顾长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玩味的微笑。
他轻声说道：“这是上好的巴豆粉，配上一些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无色无味的‘软筋草’的汁液。”
萧长风的眼睛猛地瞪大，他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惊讶。
他瞪大眼睛看着顾长歌，似乎想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顾长歌见状，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他继续解释道：
“这可是我特意为他们准备的礼物。剂量我给得很足，足够让他们好好享受一番了。”
萧长风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显然对这个计划有些担忧。
然而，在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狂热的兴奋。
“卑职……遵命！”
萧长风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说道，
“保证让他们拉到连刀都举不起来！”
顾长歌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喊道：“卫坤。”
“在！教习！”
卫坤立刻应声答道。
“我给你两百人，埋伏在东侧这条下山的必经之路上。”
顾长歌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致命的封锁线，
“你的任务是扎口袋。一刻钟之后会有一场大火。”
“火起之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给我，死死地守住这里。”
“所有企图从矿区逃往京城报信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记住，是‘截断’，不是‘击杀’。我需要几个活口，去给太子殿下报个‘平安’。”
“教习放心，堵人这种事我熟！”
卫坤狞笑一声，拍着胸脯保证。
“孟石。”
“在！”
那如同铁塔般的巨汉沉声应道。
“你带领剩下的两百五十人，随我从北面绝壁，直捣中军！”
“我们的目标，是那个还在做着发财梦的张龙。”
顾长歌缓缓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些，已经彻底脱胎换骨的“兵”，一字一句地说道：
“今夜，我要让你们记住。战争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
“它就是一场用尽一切手段，让你的敌人在你想要的时间，出现在你想要他出现的地方，然后，用你最舒服的姿势，去杀死他的艺术。”
……
子时。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从矿区南侧的粮仓方向轰然响起！
那是顾长歌事先安排好的、一名擅长机关之术的死士，用缴获来的火药制造的“惊喜”。
冲天的火光，瞬间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不好！粮仓走水了！快救火！”
“敌袭！有敌袭！”
整个矿区瞬间陷入了一片震天的混乱！
指挥官张龙，果然如顾长歌所料，在暴怒之下，第一时间从营帐中冲出，点齐了营中超过三百名的主力，疯狂地向着粮仓的方向冲了过去。
“给老子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放火的耗子给揪出来！”
他们没有注意到。
就在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场“意外”的大火所吸引时。
北侧那片被认为绝无可能有人上下的百丈绝壁之上。
数十道黑色的身影，已经用特制的、淬了油的坚韧绳索，如同灵猴般，在峭壁之上悄无声息地滑降到了半山腰一处隐蔽的平台。
冰冷的夜风吹过他们的脸颊，刮得人生疼。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但，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音。
他们的眼中只有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为首的，正是顾长歌。
看着下方那片，因为大火而乱作一团的营地，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他的身后，是孟石，以及神策军中挑选出的两百五十名最精锐的、也是最大胆的死士。
顾长歌对着身旁的孟石，比了一个简单、干脆的抹喉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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