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阵前斩将，重塑军魂
雁门关，破晓。
第一缕曙光刺穿阴霾，洒在狼藉的关城上。
持续整夜的厮杀已然止歇，空气中混杂着化不开的血腥气和焦糊的草木灰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一队队神策军士卒，铠甲上还凝结着暗红的血痂。
手中的长矛残留着昨夜滚烫的印记，沉默如铁铸的塑像，接管了这座刚刚浴血重生的雄关每一处隘口和街巷。
城中的百姓，如同穴居的鼠蚁，胆战心惊地从藏了一夜的地窖、密室里探出身。
他们瑟缩在断壁残垣后，茫然地看着街道上那些披着陌生玄甲的身影。
眼中交织着恐惧、麻木和一丝微乎其微、随时会熄灭的希冀。
这些兵……是更狠的豺狼？还是会喘息的活路？没人知道。
日上三竿。
“铛——！”
“铛——！！”
“铛——！！！”
沉闷而洪亮的钟声骤然从城中央的钟楼炸开，声浪席卷整个雁门关。
一队队神策军卒大步穿过街巷，喝令声响彻四野：
“大元帅令！城中军民，即刻赴北门校场！观刑！”
观刑？！
百姓的心瞬间被攫紧。
但在那些铁甲锐士沉默的驱赶下，人群终究如潮水般，怀着无法言说的惶恐，拖家带口地涌向北门校场。
偌大的校场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地面平坦如砥，没有一丝杂物。
校场的中央，矗立着一座临时搭建的三尺木台，虽然简单，但却显得庄严肃穆。
甲叶碰撞的铿锵声由远及近。顾长歌身披玄甲，腰挎双剑，一步步踏上高台。萧长风、孟石等神策军重将紧随其后，甲胄反射着刺目的晨光。
高台之下，是人山人海。左侧是黑压压的一片，那是三万余名雁门关的幸存降兵。他们默默地站在那里，神情肃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有恐惧，有敬畏，还有对未来的迷茫。
他们盔甲残破，衣不蔽体，眼神空洞得像抽干了魂。
右侧，是数万面黄肌瘦、如同惊弓之鸟的平民百姓。
人海的最前方，两个被五花大绑的身影被死死按跪在地，头几乎抵进土里。
一边是披头散发、状若疯狗、脸上凝固着不甘和恐惧的“血屠”赤屠。
另一边，是浑身筛糠、涕泪横流的雁门关副将——李陵。
顾长歌站定在高台最前沿，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张张麻木的脸、惶恐的眼。
他并未开口，只是朝旁边的萧长风微微一颔首。
萧长风会意，豁然上前一步，从一个亲兵手中接过卷黄帛布告。
声如洪钟，内力贯注下每一个字都敲在所有人的骨头上：
“雁门关副将，李陵！”
声如炸雷，
“领着朝廷的俸禄，守着大夏的国门！却贪生怕死，开门迎盗！”
“致使雄关沦陷，数万袍泽命丧！百姓流离失所！”
“其罪——不忠！”
“蛮将赤屠！”
目光如刀刺向赤屠，
“背盟弃义，屠我军民，掠我妻女！辱人之妻，劫掠妇孺！其行——禽兽不如！其罪——不仁！”
黄帛猛地一收，萧长风声震四野：
“国法军规！不忠不仁者——当如何？！”
死寂。
连风声都停了。
顾长歌的声音在此时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刺穿灵魂的锐利：
“当斩！”
两个字，就是法令！
“噗嗤——！”
“噗嗤——！！”
刀光一闪即逝！
血光迸溅而起，滚烫地溅落在冰冷的泥土上。
两柄鬼头刀干脆利落地挥落！
赤屠那颗圆睁着血丝的大头和李陵那张涕泪狼藉的脑袋，几乎同时滚落在地！
校场之上，骤然死寂！连呼吸都凝滞了！
所有的目光，不管是麻木、是恐惧，此刻全都被那两道高高喷溅的血箭钉在当场！
尤其是那些降兵，他们中有曾指望李陵功劳或许能换命的。
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叛徒的下场，和豺狼一样！
没有分别！
顾长歌将那无数道震惊、茫然、敬畏的目光尽收眼底。
效果到了。
“铮——！”一声清越龙吟！
腰间“惊鸿”剑悍然出鞘，剑锋直指苍穹，寒光映亮黎明的曙光！
“我！顾长歌！”
他的声音如同战鼓，轰响在校场上空，
“于此！以大元帅之名！立三条铁律！”
“其一！”剑锋回转，寒芒压向台下，
“凡我大夏将士！守土为天职！战至最后一人，与城偕亡者——为忠烈！其父母妻儿，我顾家养之！至死方休！若敢开城门、行投敌——”
冰冷剑尖一点李陵仍在喷涌鲜血的颈腔，
“纵有微功——如此獠！必斩！无赦！”
“其二！”
目光如电，射向那数万劫后余生的百姓，
“凡我大夏子民，皆我手足骨肉！今日之战，不为疆土，只为血仇！蛮族欠下的每一笔血债——”
他牙缝里迸出杀气，
“我要他们——亡族！灭种！用举族白骨偿还！”
“其三！”
那森寒的剑锋猛然指向三万神情剧烈变幻的降卒，
“李陵已死！尔等前罪——既往不咎！今日起——”
剑身一震，发出慑人低鸣，
“尔等，仍是大夏之兵！丢掉的脸面——我！带你们——”
寒光斩落，如断铁石，
“从蛮狗尸山上！亲手夺回！”
三句话！
三条铁律！
无虚言安抚，唯血铸军魂！恩威只在刀剑之下！
死寂被打破。如同冰冷的铁砧被重锤敲响！
三万降兵中，那死灰色的眼底，猛地窜起一抹被压抑到极致、几乎熄灭的野火！
扑通！
不知哪个角落，一声沉闷的撞击响起——
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卒猛地以头抢地！
“愿随大元帅——效死！！”
如同燎原的火星！
哗啦啦——！！！
三万铁甲单膝重重砸落在地！甲叶碰撞声汇成巨浪！
“愿随大元帅——效死！！！”
吼声汇聚，如同山崩海啸，轰鸣着席卷关城上空！
雁门关那沉寂的山峦似乎都在回应！
顾长歌看着下方那片终于重新点燃的人间血气之海。
他知道，这座北境雄关，这一刻，才真正算是握在了他手里。
剑锋收回鞘内，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转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厚葬李牧将军，优恤家眷。开仓，放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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