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一份血淋淋的“劝降书”
溃兵如同退潮的海水。
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与庆幸，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拼命地朝着草原深处狂奔而去，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一般。
鹰愁涧内，原本激烈厮杀的战场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只剩下满地的鲜血和残肢断臂，以及数千名因为伤势过重而无法逃离的蛮族俘虏。
顾长歌站在战场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他的身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手中的长枪还在滴着血。
然而他的眼神却异常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
过了一会儿，顾长歌缓缓地开口道：
“把这些伤兵简单包扎一下，给他们分发一些清水和食物。”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们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迅速执行了顾长歌的命令。
他们将那些受伤的蛮族俘虏集中在一起，为他们包扎伤口，分发清水和食物。
这些蛮族俘虏们一开始还对顾长歌等人充满了敌意和恐惧。
但当他们看到顾长歌并没有下令杀俘时，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有惊讶，有感激，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萧长风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实在想不明白，顾长歌为什么要对这些蛮族俘虏如此“仁慈”。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元帅，您……您为何还要救治这些蛮狗？依末将看，不如一刀一个来得痛快！”
顾长歌没有立刻回答他。
而是看向了那个被五花大绑，丢在帐篷中央的血鹰首领，满都拉图。
此刻的满都拉图，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看着顾长歌，那双铜铃般的大眼中充满了恐惧。
“想活命吗？”
顾长歌淡淡地问道。
“想！想！元帅饶命！元帅饶命啊！”
满都拉图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磕着头。
“很好。”
顾长歌点了点头。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羊皮纸，将笔递到了满都拉图的面前。
“写。”
“写……写什么？”
“写一封求救信。写给你麾下那些部落的首领，也写给……你们那位高高在上的，阿史那云公主。”
顾长歌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告诉他们，你，还有你麾下那一万多名侥幸逃回去的勇士，都被我堵在了鹰愁涧的出口。告诉他们，我只给了你们一天的时间。”
“明日此时，若是看不到援兵，我便会将你们所有人，连同你在内尽数坑杀，筑成京观！”
满都拉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知道，这封信一旦写出去，他就彻底沦为了顾长歌手中，逼迫阿史那云决战的棋子。
可是，他有的选吗？
看着顾长歌那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眸，最终还是颤抖着接过了那支笔。
……
半日后。
阿史那云那座位于鹰愁涧后方数十里外的、隐蔽的主力大营之内。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仿佛整个大营都被一层沉重的乌云所笼罩。
那些从鹰愁涧侥幸逃回来的溃兵，一个个面容惊恐，眼神空洞。
他们像受惊的羊群一样，紧紧地挤在一起，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这些曾经勇猛无畏的战士，如今却如同被吓坏的孩子一般，毫无生气。
他们的口中，不断地用最惊恐的语言，描述着鹰愁涧内那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恐怖景象。
神出鬼没的伏兵，让他们防不胜防；
从天而降的箭雨，如密集的蝗虫般铺天盖地；
焚烧一切的烈焰，将整个鹰愁涧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而那坚不可摧的盾墙，更是让他们的攻击毫无作用。
每一个词，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着在场所有蛮族将士的心脏。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无声地蔓延开来。
原本士气高昂的大营，此刻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那些溃兵们的低语和颤抖声，在空气中回荡。
阿史那云静静地听着，她那张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那双紧握着的、指节发白的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
“公主！公主！您看是谁回来了！”
阿史那云抬头望去。
只见数百名浑身浴血、相互搀扶着的蛮族伤兵，踉踉跄跄地走回了营地。
他们不仅带回了自己的性命。
更带回了两封信。
一封，是用蛮文写的、盖着满都拉图私人印信的，亲笔“求救信”。
另一封，则是用汉文写的、来自大夏元帅顾长歌的、一封给她的“劝降书”。
当着所有部落首领的面，阿史那云缓缓地展开了那封来自顾长歌的书信。
信的内容极其简单，也极其霸道。
“致草原苍鹰，阿史那云公主：”
“尔之部将满都拉图，已为我阶下之囚。其麾下三万残兵，亦为我笼中之鸟。本帅不好杀生。”
“故，与尔约。明日此时，若公主愿亲率麾下主力，前来雁门关前，向我大夏称臣投降。本帅可保尔等，性命无忧。”
“若时辰已过，援兵未至，或公主不愿前来。”
“那本帅，只好将这三万颗草原勇士的头颅，在雁门关下筑成一座京观，以震慑宵小，告慰我大夏亡魂。”
“战，或降。”
“公主，自择。”
信的末尾没有落款，只有一个用朱砂印上去的鲜红“顾”字帅印。
那红色，刺眼得如同鲜血。
整个帅帐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部落首领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阿史那云的身上。
一道天大的难题，就这么赤裸裸地被顾长歌摆在了她的面前。
救，还是不救？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逼着她，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却又不得不自己跳下去的阳谋。
救？
那便等于要放弃自己所有的战术优势，放弃对战场的选择权，带着自己最精锐的主力，去硬闯那个由顾长歌精心布置好的死亡陷阱！
不救？
那她便会立刻失去军中所有部落的支持！
她将背负上“见死不救”、“怯战畏敌”的骂名！
这支本就离心离德的联军，将会在瞬间彻底分崩离析！
阿史那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脑海中，闪过顾长歌那张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
她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个对手的狠辣与无情。
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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