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王府夜宴

镇北王府的第一次家宴选在了顾长歌自己的书房里。

没有邀请任何北境官员将领，甚至连服侍的下人都被远远遣了出去。

一张由温暖火炕临时充当的矮桌上，摆着几样不算精致却热气腾腾的家常菜，以及几坛早已温好的烈酒。

能在此入席的只有四人。

秦若霜、萧长风、孟石，以及从不离顾长歌左右的夜霓裳。

他们是顾长歌在北境之地最信任的核心。

“来！老孟！我敬你一杯！”

萧长风早已没了在帅府的拘谨，他豪迈举起酒碗，对孟石嘿嘿笑道，

“你那个代田法可真是神了！我手下那帮兔崽子现在天天不想练兵，就想着怎么把地伺候好！说起来，你一个天天跟木头疙瘩打交道的工匠，怎么还懂这个？”

孟石憨厚挠挠头，灌了一大口酒，瓮声瓮气说：“我哪懂这个。这都是王爷教的。”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主座上那个正安静看着他们打闹的人。

顾长歌脸上带着难得的放松笑意。

“兵法农桑本就是一体。”

他淡淡说，

“能打仗也要能吃饭。这才是强军的根本。”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探头探脑出现在门口。

是阿木尔。

她手里端着一个小木盘，盘子里放着几块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点心。

似乎有些害怕萧长风他们这些浑身带杀气的将军。

只敢远远站着，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望着顾长歌。

“过来。”顾长歌对她招招手。

阿木尔这才鼓起勇气，迈着小碎步跑过来，将木盘举到顾长歌面前。

“……吃。”她用还带着几分生涩的细弱声音小声说。

萧长风好奇探过头去，捏起一块就想往嘴里送。

“啪！”

顾长歌一筷子打在他手背上。

“想死你就吃。”

顾长歌看着那几块由黑面草籽和不知名物体混合成的杰作。

又看了看阿木尔充满期待的眼神，脸上露出罕见的无奈。

最终还是拿起一块，在众人充满敬佩和同情的目光注视下，面不改色咬了一小口。

很硬。

还有点苦。

“好吃。”他咀嚼着，对阿木尔露出一个笑容。

阿木尔信以为真，开心地眯起眼睛，然后心满意足端着剩下的点心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这一幕，书房里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瞬间被轻松的笑声取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当所有人脸上都带上几分酒意后。

顾长歌才缓缓放下酒杯。

他那双在烛火映照下显得深邃的眼眸缓缓扫过在场每个人。

“有件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书房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下意识坐直身体。

“我打算离开北境一段时间。”

顾长歌平静抛出这颗重磅炸弹。

“什么？！”

萧长风第一个从炕上跳起来，他那张喝得通红的脸瞬间酒醒了一半。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北境初定，草原那边也只是表面臣服，您这个时候离开……”

他的话虽然粗鲁，却也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秦若霜的脸上露出凝重神色。

“王爷，萧将军话糙理不糙。”

她沉声说，

“您是北境的定海神针。您若离开，军心民心乃至草原上那些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部落，恐怕都会再生变故。此时离开，时机确有不妥。”

面对众人的质疑，顾长歌没有生气。

只是平静反问：“你们觉得我们现在最缺什么？”

“兵？”萧长风抢答，“我们现在兵强马壮！”

“粮？”孟石摇头，“军屯的收成虽然还没下来，但省着点用，撑到来年不成问题。”

“那是缺什么？”

顾长歌缓缓伸出一个手指。

“我们缺钱。”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钱。

抚恤阵亡将士需要钱。

重建被摧毁的家园需要钱。

孟石那些宏伟的水利工程更是一个吞噬金钱的无底洞。

光靠朝廷拨下的那点打了折扣的抚恤金，以及从卓氏商队抄没来的不义之财，根本杯水车薪。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顾长歌看着众人凝重的脸色，继续说，

“而整个大夏最富庶钱最多的地方在哪里？”

“江南……”秦若霜下意识吐出这个地名。

“没错，江南。”

顾长歌点头，

“所以我此去名为寻宝，实为找钱！”

“我要去将那些依附于旧士族盘踞在江南的盐商漕帮丝绸商人……他们那堆积如山的财富，变成支撑我们北境基业的第一块基石！”

这番话让萧长风等人听得热血沸腾。

“可是这种事也不需要您亲自去啊！”萧长风还是不解。

“因为太祖宝藏的线索指向了江南。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苏家。”

顾长歌淡淡说，“此事干系重大，必须由我亲自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听到苏家这个名字，秦若霜的眼神微微一黯。

顾长歌没有回避，他坦然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开始人事部署。

“我离开之后。”

“秦若霜，你坐镇镇北王府，总览全局，代我行使王权。”

“孟石，你的任务不变。继续你的基建大业。我需要在我回来时看到永安坝的雏形。”

“萧长风。”

他看向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悍将，

“我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操练新兵。”

“我要你在半年内将那些新招募的边民练成一支足以踏平草原的虎狼之师！”

“至于夜霓裳。”

“属下在。”

“挑选一半最精锐的玄铁卫。随我一同南下。”

部署干净利落，条理清晰，让众人再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宴席散去。

众将领命各自离去。

秦若霜却是最后一个走的。

她留了下来。

在书房摇曳的烛火下，她看着这个自己似乎越来越看不透的男人，沉默许久。

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她犹豫了很久的问题。

“王爷此去江南。”

“除了为公。”

“是否也为私？”

顾长歌转过身，看着她那双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明亮的眼眸。

他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

只是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反问：

“公与私。”

“有时本就是一体。”

“不是吗？”


　　(https://www.24kkxs.cc/book/4241/4241713/23030711.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