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岁物丰成（8）
日常巡视结束，绫枫回到农场，感到一阵不安。
足足3天过去了，这期间每日都有间谍因小秋英花被抓捕，为了诱使敌人出动农场的劳动量还进一步提升了，可敌方竟然无任何风吹草动。那么能闹腾的人竟能安稳下来，实在很不合理。
菲菲德飘了过来，一屁股坐在特制的特大沙发上：“军营的行动受到了阻碍……听说荆花节的那帮恐怖分子又出现了，一定是它们暗中作梗。真是可恶！”
“是这样吗？”绫枫淡淡地说，“那些恐怖分子在相当程度上推动了法案的通过啊。”
菲菲德闻言大怒：“法案的通过是城邦有志之士共同努力的结果！绫枫队长你身为神卫队员，怎么能替那帮罪犯说话啵！”
“我只是觉得不会有那么巧的事。你真觉得几个传奇质点五大费周章地潜入城邦，就为了杀我们的第三队长吗？”
菲菲德闻言沉默，显然也隐隐有所察觉。但它坚持道：“外道以这样的手段挑拨离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越是在危急情况，就越要相信我们的同伴。我相信帕里曼议长对城邦的爱。”
“我也相信。我相信那个男人绝对是爱着城邦的，但是……”
他看上去可不爱神树啊。
绫枫欲言又止，在心中暗暗叹息。
有所猜测又如何？议长有私心又怎样？大家都是城邦高层，自然知晓这世上没有绝对清澈的水。既然已经选了边站，就再也没什么好说的，等一切结束后，自然知晓谁对谁错……
此时警报声突然响起，一位武装农民敲门后汇报：“小秋英花侦测到了大量反法案分子！他们正向地表投掷大量未知的植物！”
“终于冒出头来了。”菲菲德提起精神，“总数多少？”
报信地咽了口吐沫：“不……不知道……”
菲菲德皱眉：“什么叫不知道？”
“人数太多了！铺天盖地到处都是，他们倾巢而出，连小秋英花也数不清楚！”
·
“下面说明本次的作战计划。敌人依靠小秋英花侦查思想，但任何系统都有其能力上限。荆花节的袭击已经证明，如果短时间内出现大量警戒信号，即使高效如第三队也无法及时处理。”薇尔贝特点着地图，“我方将在行动开始时动员全部人力。各队分批自所有通道前往地表，旨在让敌人措手不及。”
姬怀素提出疑问：“假神树的制裁怎么办？就算它们调到最小的出力，咱们这边的小动物们也毫无还手之力啊。”
“我们为此准备了对策。”薇尔贝特拍掌，“请古力啵园丁介绍成果。”
古力啵拖着一个大麻布袋跳上会议桌，向大家骄傲地展示成品。袋子里一片雪白，白莲花堆积如山。
“在拿到姬怀素上次的测试数据后，我们改良了白莲花的品种并成功实现了量产啵。现在白莲花可以在一定区域内起效了，并支持提前注入善心能量，而且它的花瓣变得像薯片一样好吃啵！”
一旁的石种气若游丝：“代价是我快被榨干了……”
姬怀素选择性忽视了石种的抱怨，拿起花啃了一口：“我草，真的！好吃哎。”
“我也来一口。”“味真不错……”“有没有其他口味的？”
古力啵急得跳脚：“等作战结束后再吃！这些都是重要的武器啵！”
一位中年咕啵族向祖祖爷爷低声道：“祖爷爷，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咱们是怎么成功的啵。”
“不要思考……去感受啵！”祖祖爷爷明显更为老成持重，“反正古力啵寻思出的法子好用，那跟着干就行了啵。”
薇尔贝特及时制止了与会者们的吃零食行为：“我们将向地表以及农场地底投放大量的白莲花，以善心屏障中和思维控制者的影响。在那之后，我会利用精神力广播，告知农民们尚不知晓的另一个事实。”
“是什么啵？”
“根据菲菲德农场的贸易记录得到的结论。”薇尔贝特微笑，“我相信这对争取选票会很有帮助的。”
她在简要的讲解后公布了那个结论，会场中所有本地人都感觉头皮发麻。
“我现在简直是抱着上战场的觉悟参与行动啵。”
“再让这帮蠢货搞下去……荆裟会完蛋的……”祖祖爷爷差点心脏病发作，“大家上！让蠢货们看看事实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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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在丢花！到处都是！”
“地底工厂也出现了撒花的敌人！”
“报！这花还挺好吃……”
菲菲德快气死了：“不许吃花！像话吗？！联合神卫队限制他们的行动，尽快控制局势！”
农民们弱弱地说：“议员阁下，咱们……控制不住那玩意啊……”
“武装全面到这个程度怎会——”菲菲德倒吸一口冷气，“神树在上啊！”
它那庞大的身躯被更为可怖的阴影覆盖了，像是一座大山从地平线的彼方升起，阴影如黑夜般将众人笼罩。那大山的真面目是以枯木组建的巨人战士，头颅的形态如同佩戴战盔的武士，眼眶中闪耀着樱花色的神光。
5级战争植物，硬木先锋！
硬木先锋撒下团团白花如雨，小动物们惊叫地四处逃窜。位于胸口的驾驶舱内，古力啵振奋高呼：“做到了！我从小时候起就想种这个了啵！”
“在地上跑动的感觉真是好啊，哈哈哈哈！”石种爽朗地大笑。
这驾驶舱由石种的藤蔓网编制而成，因为这具超大型战争植物的核心实际就是长成小树的石种……
在面对地底资源贫瘠，空间不足等种种问题时，薇尔贝特提出了一个极具开创性的解法：把自家神树当主材料种进植物壳子里去，供能问题顿时迎刃而解。而在咕啵族的俺寻思培育法与石种的全力配合下，这土法移植居然还真成了。一个质点5的战力就这样生生拔地而起，虔诚点的神树信徒看到后可能会气到脑中风。
不过神树大人自己也挺开心的样子，那应该就无所谓了。
“有能力就是要上前线才行！”石种意气风发，“就这样一鼓作气培育成6级的朽木战士吧！”
“那个耗能太大了您撑不起来，至少升变成质点4的熏风精之后才能考虑啵。”
“当植物还真不方便啊……”
此时，武装农民们已快要吓破了胆子，一部分神卫队员们还在支撑，但他们的攻击打在硬木先锋身上毫无建树。白莲花纷纷扬扬，落向整个第四脉序，大量的公民在接触到花朵时一怔，迷惘地摸着脑袋。
“有点奇怪啵……”
“是不是太拼命了？”
“我给自己家里干活都没这么拼……”
时机已经成熟，古力啵将主控台让开，薇尔贝特插入手杖，将硬木先锋作为主天线启动。精神力信号由此传达到各位公民脑中，石种调整了一番腔调，以长者特有的温和语气开口。
“我是荆裟神树的老相识，护佑所谓‘反法案分子’的另一棵神树。第四脉序的公民们啊，请听我一言。”
神树。是森罗神树。相似的神力。神明大人的同族。杂乱的精神讯号中传来相似的波动，石种的话语有着天然的公信力，因为与自然最亲近的农民们绝不会认错神树的气息。
“我等反对城邦独立，自然有相应的理由。独立后周围尘岛约百亿的生命将在饥饿中被外道屠戮，这点各位或多或少也应清楚了……”
百亿？！这么多吗！
危言耸听吧？那么多的人命。
我们没重要到这个地步！说到底那是其他尘岛的事情——
“而独立之后，荆裟神树将受到重创，第四脉序也将迎来史无前例的大萧条。不知此事，各位是否清楚？”
！！！！！
石种不慌不忙地讲着：“所有的繁荣都不是无根之水，荆裟那千年不变的肥沃，依靠的是神树的神力灌溉……可诸位是否想过，荆裟的神力是从何而来的？
答案是‘团结’。荆裟神树乃是‘团结’之神，互帮互助，万众一心，个体与个体相互支援，群体与群体相互支持，诸如此类的正向行为，才是荆裟强盛的关键！
这一团结，落在战场上，是我们为众生守护战线。落在田野等大后方，则是我们与众生互利互惠，交换资源。荆裟城邦一直是盟军世界的粮仓与经济枢纽，我们为上万个尘岛提供资源，神树则在贸易中获取力量。同样也是对神树极为有利的‘循环’。
而在独立之后，航线断绝，各位的粮食又要卖到哪里去呢？”
薇尔贝特适时展开图表，石种直接将其与计算过程灌到各位农民的脑子里：“答案是‘无’！在航线未重建的前期，粮食全都卖不出去。而在航线重建后，贸易也失去了意义，因为我们的老顾客在独立后就死光了！
大量生产的粮食无法销售产出，就无法为荆裟带来利润。其结果直接导致荆裟本体因神力匮乏而严重衰弱……荆裟的经济体系在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后崩溃，整个第四脉序，会陷入10年以上的大萧条！”
农民们呆滞地倾听神树的话语，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在他们眼前晃动，计算者极冷酷地算出了每个家庭的收入变化，将未来10年中每个月的贫穷以最冰冷的数字呈现在前。少数聪慧者最先理解了状况，它们几乎要当场昏迷了，而神树还在温吞地说着：
“那之后就不再有自由贸易。为了维持城邦整体的存续，田野等人口较多的脉序将在很长时间内实行战时的计划分配体制，各位将在冰冷的虚弱中撑过下一个10年……
而后，如果议长的计划推行顺利，独立后的神树也有可能再度繁荣起来。只是那时的神树就不再团结了，而那时的公民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我也无法想象。
我仅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向各位提供另一个选择。现在，若征集到诸位公民的情愿，独立法案就还有重新投票的机会。应当做出怎样的选择，就请各位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多加思考吧！”
广播结束，石种掐灭精神力连接。整个丰收原野，因为过大的冲击而安静了足足半分钟。
而后，恐惧的声音响起。
“这种事情没听说啊……”
“会死上百亿人吗？！”
“什么叫做10年的大萧条？！”
“前几次战线轮值期也没有这么惨过！”
“我家的农场会破产？”
在一片嘈杂声中，一个神经质的农民大声嚷嚷着：“那以后谁买我家的果子？谁买我的果子！！”
恐慌、惊愕、迷茫、愤怒。诸多情感在人群中爆发，在白莲花与神树广播的双重作用下，先前还团结一致的公民们瞬间吵作一团。独立派指责动摇者背信弃义，动摇者指责独立派掩盖真相，冲突几乎就要爆发。
菲菲德作为独立派首领受到最多指责，愤怒的农民们几乎要吃了它。它大喊道：“大家冷静下来！那棵神树自己也说了，萧条是一时的！我们只要再忍耐数年，在大萧条期结束后，神树会再一次繁荣！”
一位武装农民将钉耙砸在地上：“独立要挨饿十年，不独立也要挨饿十年！那我不是白独立了吗！！”
“独立对神树好！”
“放你妈的屁，神树自己都说会虚弱了！你们为了自己的安全当树奸！”
“你听到自家亏钱就不干了，你他妈才是树奸！”
局势瞬间糜烂，团队自内部崩溃了，独立派们想要指挥也无从下手。神树的制裁固然好用，但又如何对上亿人发出制裁指令？而发言者偏偏是另一位神树，连最坚定的独立派心里都发怵。
神树大人自己都这样说了，还有什么能质疑的？
菲菲德急得快飞起来了：“绫枫队长你在哪里？快来维持秩序！”
“——抽不出手，你自己想办法吧！”
“什么？！”
·
第四脉序北方，绫枫恨恨地掐断通讯。她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上，四方开阔，无处不可行。
可她偏偏哪里也去不了，因为那个穿骑士铠甲的女人，就飘浮在她的前方。
“老百姓的争执让老百姓自己处理……”
姬怀素扣上龙首臂甲，冷笑道：“条子的恩怨，就由条子内部解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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