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伏虎（一）
和歌子也许是几个城区知名中间人中唯一有着和荒坂内部斗争一致经历的中间人了。
这种驱狼吞虎的话术对于见识过何为血腥的老牌中间人来说…效果好像并不明显。
“那位小哥，如果方便的话麻烦去外面搬来两把椅子，最好是上面没沾血的——”
和歌子知道今天事情不是简单就能解决的，一向在办公室没有椅子的她也不得不让两个冒犯性十足的家伙先坐下，她很清楚眼前这个荒坂的公司狗会做些什么。
夜之城里大部分人都只知道狗镇导弹上了天，几家公司闹得不愉快，而和歌子她们这样的人情报网是无比丰富的，因此和罗格一样，这样的中间人更在乎的是这些环环相扣事件中的事。
铃木看了一眼老板，确定他同意这么做的时候，这才微微低头钻出门帘，在外面找了两把还能坐的椅子。
林跃倒想看看这个威斯特布鲁克夫人到底有什么本事，毕竟在记忆里，她貌似更注重日本街及虎爪帮辐射区域的稳定性，其他委托都是大部分中间人都会接的——偷个资料，从清道夫和漩涡帮手里抢人这样的活计。
钱多钱少都看客户，刨除成本和赚的，其余就是佣兵的。
见林跃和铃木都坐下了，和歌子这才说道：“你的伙伴已经让我付出足够的代价了，我还没有本事让荒坂的人听从我的意思，我们只是交易而已…况且荒坂安全卫队那一次清洗你不是不知道。”
林跃知道她说的是哪次。
那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胆大孤身闯入荒坂，路上就遭受了虎爪帮的伏击，而V当时就争取到了敲打虎爪帮的任务。
林跃伸出指头，“我知道你表达的意思…荒坂内部做得再过火都需要一些正当的理由，而借用你们的手处理一些人和事就简单轻松一些，帮派袭击公司狗这种事，参与的马仔一死大家相安无事。”
“推诿扯皮不是这场谈话的最终目的，偷换概念这种把戏也请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了。”
直击问题要害，并且丝毫不留余地。
夜之城里要争取到利益，那就必须狮子大开口。
和歌子叹了一口气，“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林跃嘴角轻轻抖了抖，“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一点都不假…和歌子这样的表现分明是你可以一刀砍了我，虽然她讨厌荒坂，但不得不说那是她情报网中最具有分量的一环，轻易被这么拿捏了，她的中间人也没法做下去——
至于林跃要和其他虎爪帮分部交易，和歌子有信心，那群狼一样的贪心家伙势必要互相撕咬。
凛恐怕也没那个闲心管理社团吧？
和歌子知道每个人满意的底线在哪，而且她不会用口说无凭的话来让对方理解自己。
“处理我一个老太婆对你…还有那边的帅哥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本想和你说说我的难处，但我看你不像是轻易信任别人的家伙——那这样吧，虎爪帮的几个老大会在每周去【云顶俱乐部】看看新技术，有的时候会顺带分钱。”
“为什么不和他们先谈谈呢？”
和歌子的手轻轻伸出，摆明了我这儿最多只能帮帮你，虎爪帮表面上是一派和气，背地里大伙本就不是一条心…有本事干脆帮我把虎爪帮整合了，到时候他们全都听你的。
林跃突然觉得自己对夜之城这帮中间人认识貌似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细致，有些人是为了钱当一份工作，有些人则是为了一些信守的东西，有的人为了街坊们，而和歌子和罗格这种更像是上了船没法下去的那种。
云顶…
一说到这儿林跃感觉整个人的感官都不怎么好，或许是艾玛在绀碧大厦用了云顶的技术，他对这个貌似是依靠各维度信息进行话术推测的交互系统有一丝畏惧。
“我出了这个门，还能再看见你么？”
林跃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接着道：“借我的手除掉和你不一致的家伙，和歌子，算盘打得太响了——如果不是我大概知道你能够让虎爪帮不出乱子，我真不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和歌子补充道：“荒坂大部分活儿都是畔上君接的，如果你要掐断你自己敌人的下线，我想我给你指了条明路。”
“万一他同意呢？”
林跃敢打赌，这个畔上恐怕是个棘手的家伙。
见凛不说话，铃木犹豫道：“和歌子桑，不得不佩服你——很少有人在凛大人面前这么绷得住，只是在下不明白，你到底图什么？让凛大人替你扫虎爪帮，你不怕吃坏了肚子吗？”
铃木多少还带点日本传统武士的礼仪，说话会用敬语。
和歌子看了一眼这个家伙，“唔…你比你老板可爱多了，如果今天是荒坂找我的麻烦，我想我这没后门的小店子里肯定里里外外围满了荒坂的小兵人儿，但你们的人呢？”
“我不清楚你们打算干什么，但我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互相得利才是对的…凛先生，罗格说你是以利换利的人，怎么到我这儿空手套白狼了起来？”
哈…
林跃把这茬给忘了。
这些中间人互相之间会通气，罗格貌似跟和歌子的地盘有重叠的地方，自己身上这点事和歌子知道也不稀奇。
2076年…
林跃的脑袋转得很快，他瞬间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的和歌子大概对虎爪帮还没完成最后的掌控，只是明面上她可以洞悉虎爪帮，下面的老大们要是怀了歪心思，有些她还是纠正不过来的。
来早了事情也不如想象中那么规矩。
林跃摊开手，“好吧，那看来我们在‘友好’的会谈中把底儿都交了。”
铃木一脸正色的表情上面，眉头紧紧蹙起。
kuso…到底什么信息他漏了？怎么话题开始听不懂了起来。
“这样吧，畔上的人头换得到什么，全部讲出来。”
和歌子深色老花镜下的眼睛有着和高龄不一样的精明光芒，“荒坂在威斯特布鲁克，只要你说不动，那就不动…你说动手，哪怕是荒坂我也可以配合。”
“至于理由嘛…你刚才已经讲了，为我孙子报个仇，这理由也足够。”
“而且像这根手指主人一样的行为，我会约束好的，就像我经常答应罗格宝贝那样。”
不错，条件挺让人满意的。
林跃站起身，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干委托这种事情远的好像是上辈子了。”
和歌子手心早都被冷汗浸湿了，不着痕迹地用手整理着衣摆，“导弹往天上飞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一三年的事情要重现了，他们说狗镇出了个传奇，活着的那种——”
“但现在看来只有公司才能培养出你这种家伙。”
林跃听到这话，觉得只对了一半，走上前盯着这个让他在夜之城吃了小亏的聪明中间人，“不全对，公司的义体，技术——最主要是我的伙伴，还有我敢玩命。”
气氛似乎凝固了一丝。
和歌子牵强地笑了笑，“那看来我苦恼的问题有人帮我解决了？”
说话间，一颗芯片就递给了林跃。
芯片里一个脸上纹着虎爪帮咆哮虎头的家伙，眼白几乎占据了全部眼眶，头上锃光瓦亮，像头白熊一样披着条纹白底西装，脸上堆着的全是横肉。
蛮符合日本社团干部刻板印象的…
林跃暗自腹诽。
只是稍作检查，林跃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点也很赶巧，微微摇头的他觉得自己大抵是夜之城的标准劳模。
什么都紧着来。
拿着手里的芯片晃了晃，林跃算是跟这个第一次见面的老牌中间人道别了。
真可惜，如果你是个佣兵，威斯特布鲁克有你这样的家伙，我的生意也许会更有回报率一些。
林跃掀起帘子，头也不回道：“说不准。”
门帘哗啦啦的声音伴随着吊穗后面和歌子的表情渐渐模糊，两个在日本街话事人地盘里屠干净了门口守卫的家伙就这样轻松走出了门外。
松了一口气的和歌子表情其实并不怎么好。
无论如何来说这都是一种屈辱…
不过和歌子的报复心理就没那么重了，她能让几任不受控的丈夫先自己一步倒下的关键就是，她只咬关键的那一口，和大部分帮派成员胳膊上缠绕的吐着信子的毒蛇无二——
关键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林跃也清楚和歌子的手段，她一分钱不要把花车游行的路线图给了穷途末路的五郎和V，实际上就是报复心理和乱局中捞金的生意人思维。
“呼…但愿他还满意。”
和歌子思索了一下，拿起了这个时代很难看到的厚重手机，更像是卫星电话。
冷着脸拨通电话的和歌子说道：“扭扭街经常晃荡的那些家伙…”
她看了一眼手指戒指上镌刻的名字，“尤其是和吉川相关的，让他们守守规矩——”
电话那头似乎在询问。
她点头笃定道：“是我说的那种意思，如果再有人出了俱乐部嗑得五迷三道，那我会让他跟吉川一样只能留根手指。”
……
——
“我还是觉得这家伙很黑心！”
皮拉手里夹着烟愤愤不已，因为夜之城大部分车子内部空间顶高有限制，无论坐什么都像是弓着腰坐玩具车的他配上这副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的表情让一向不苟言笑的琦薇都捂了下嘴。
法尔科看着窗外，两只眼一直似乎都是笑眯眯的样子，显然也不太懂皮拉为什么会突然大骂。
“安静会儿混蛋，坑你了？”
丽贝卡手里的弹壳弹出枪口，她像是打发时间一样重复塞入霰弹的动作，显然也是无语至极。
林跃心黑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只是他跟罗格三言两语就让一个倒霉鬼成了箭靶子，还得吸引神父的仇恨…
真惨呐。
皮拉看着后视镜里的老妹，心中痛的要死，“也就你觉得那小子像个人。”
琦薇闷闷道：“说起来凛给我们的机会不少，皮拉不要因为个人情绪抹黑哦——话说，荒坂学院怎么样？”
一说起这个，等待目标的丽贝卡眼睛发亮了。
“还算不错。”
丽贝卡在荒坂学院的职业技能认定中，她的设计，对枪支结构的理论知识包括对枪型优化改进方面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完全对得起林跃面板中扫描出来的信息的。
这时皮拉的长脖子从副驾驶旁边伸了过来，“这也好意思吹牛吗？”
琦薇抱着手臂，“哈？那你更吊一些么？”
皮拉唾沫星子乱飞，“那当然了！二级技术水平，是完全符合继续教育结业标准的哦！最主要的是，我在义体结构方面证明给那家伙看了！嗨呀，一想起那家伙打量人时把人看扁的样子就窝火。”
丽贝卡耸耸肩，“但也不够格去设计义体。”
皮拉在任何方面受到老妹的言语攻击都可以接受，唯独在引以为傲的技术方面一点都容不得沙子。
见两兄妹有闹起来的趋势，琦薇的手横在了中间。
两人互相问候了父母就各自气鼓鼓的抱着手臂闷着，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作法。
法尔科吸着烟就像是看孩子一样傻乐，琦薇摇摇头，虽然说大家一起干了不少活儿，这种不靠谱的感觉就从来没消失过。
皮拉这个时候幽幽问道：“琦薇，你觉得大卫这家伙年龄有多大？”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皮拉问这话的意思。
丽贝卡率先明白了，“有个小子，差不多十六，十七的样子——”
琦薇有些错愕。
于是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把大卫的事情说出来了。
“我看那小子软得很，看着就来气。”
皮拉摆摆手，也没把自己为什么上头的原因说出来。
反正没一个人猜得到那个被校园暴力的学生和林跃什么关系，只是当个蹲点任务前闲聊的话题说了说。
“说起来还没找过六街帮的麻烦呢。”
丽贝卡伸了个懒腰。
他们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威斯特布鲁克和圣多明戈那边混，自然对六街帮是很熟悉的，而他们小队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交涉会面的事情，是罗格搭的线。
林跃说得没错，果然有人不服神父。
小队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神父扶持的人给解决了，让罗格把后续的人选补齐——并且小队还得负责把锅推到六街帮的身上。
看了眼时间的法尔科将雪茄丢到了窗外，“差不多可以了，盯紧一点，我就负责在撤退路线上等你们。”
话音落下，小队所有人的表情都从吊儿郎当切换到了认真模式。
与此同时，众人的义眼内响起了电话铃声，正是罗格。
“一场伏击战孩子们，六街帮的恶虎得下线，咱们干得正经专业一些？”
回答罗格只有枪声上膛的声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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