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似曾相识
“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林跃的手慢慢放下看着有些局促的女孩说道：“看看你休息的怎么样，毕竟你这么爱热闹的人没参与上次的大场面估计也不好受吧？”
丽贝卡眨巴眨眼，愤愤低声道：“才不是…我又帮不到什么忙…”
林跃没听清，他在好奇琦薇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看样子好像是刚完成一次网络深潜；紧接着琦薇的解释印证了林跃的猜想，原来是她在公用网络里找适合的模型放入公司的服务管理器。
简而言之，一些基础的管理交给较低智能的AI是非常节省人力且不容易出错的选择。
但要注意的是，这种低智能的AI可不是林跃车机内置连接公司子网的AI，低智能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处理较为复杂的能力，比如提供人力资源评价，考核以及事项轻重缓急的排序…
这么看来，现在的AI确实不如人意。
“辛苦了。”
林跃点头致谢。
琦薇深潜以后从来都只是挂着毛巾，对她这个女人而言，羞耻心和身体早都伴随着年少时的恶劣遭遇死去了——因此毫不在意披着浴巾，在林跃侧过去的目光中走到门口——
“借过老板~”
“谁让你是夜之城最会发工资的雇主呢？我当然得玩命了，现在我准备把时间留给你们。”
林跃有些诧异，艾玛招募了很多底子还算干净的黑客，配合琦薇按道理不该没有弄出一个像样的AI吧？再加上公司豁免权和公司法的存在，弱人工智能几乎不受网监审查。
“唔…技术上来说是有些困难，说实话我挺喜欢你当老板的，那位叫做艾玛的二老板太‘讲究效率’了…现在我们手头上都堆着任务，要知道她可没你这么好说话。”
听起来琦薇似乎有很大怨念？
林跃哑然失笑。
但这些事情他干涉不了——
艾玛有着管理经验是最合适这个位置的，自己接手只会让公司更加麻烦。
不知道为啥，反正听到有人夸赞林跃丽贝卡就觉得一阵不适。
显然善于察言观色的琦薇注意到了这个。
“好啦好啦，麻烦赶紧让开吧老板，再不走有人要用眼睛把我瞪成筛子了！”
就在琦薇和林跃错身的时候，林跃突然道：“露西还活着。”
他没说露西密钥的事情，只是从之前荒坂反情报部门的调查中知道琦薇和露西的关系是非常牢固，出于礼貌林跃觉得该把这个事情告诉琦薇。
丽贝卡好奇地发出哦的声音，毕竟现在这个世界线中丽贝卡和露西的关系也仅仅是做过队友。
而此刻，琦薇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林跃。
在她看来，这更像是林跃在宣布她背负着“背叛”这个前科一般。
但琦薇知道，夜之城机会很少，她不择手段等的就是这个。
所以露西背着自己储存的东西就是她能够得到凛庇护的原因么…
没有人能懂自己想要爬上去，不想烂在夜之城这个泥坑里的决心——这件事情在她宰了那个欺辱过自己的混蛋时就已经决定了。
机械喉咙没有发堵的感觉，心口却有些闷。
她突然想大声询问林跃知不知道那些底层的粪坑里有人是怎么挣扎的，但她似乎又记起来了林跃来自一个法纪全无的更糟糕地方。
那一丝让自己能够埋怨不公的勇气都没了。
她只能平静。
“挺好，说不定哪天还能来公司坑我一把，她比我聪明，又会有一个人帮你的公司了不是么？”
林跃摇头。
“她不会进公司，也不适合公司。”
这件事一开始林跃就知道。
露西所希望的事情无非是自由，即使是公司，服从性也不会特别高。
琦薇眼角有一丝假到不能再假的笑意。
“还以为你要提醒我，别忘了我卖自己徒弟的事情呢。”
被人误解的感觉不怎么好受。
林跃只是想告诉她曾经有着亲密关系的伙伴还活着，因为他不止一次发现他和铃木谈起露西的去留时，她呆愣空洞的眼眸。
背叛注定意味着蒙羞，每当在夜晚无人打扰之时，过往的一幕就会细细地摩擦你的骨髓，让你坐卧难安…
“那你有好几次可以选择投向对家，是没机会么？”
丽贝卡突然一副震惊的表情。
虽然自己没大家那么聪明，但至少可以听出来话里不对劲的意思…刚刚还好好说话的两个人，语言竟然开始有了一分针锋相对的感觉。
唔，貌似很糟糕。
琦薇沉默了。
“好吧，改主意的话我随时奉陪，因为我在没进公司之前喜欢去日本街的赌场玩几盘——赌徒心思嘛，不见黄河心不死，要是哪天绷不住那根弦我也许会犯傻也不一定呢？”
林跃知道琦薇说的是狗镇以及公司这几次危险的事件。
在琦薇的视角上来看…
貌似很多时候都是几乎困死的地步。
听得出来有怨气。
有的时候具备看过某人一生记忆的能力不见得是一场坏事。
曼恩小队一行人里各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琦薇则是那个更为现实的家伙。
跟着大卫那种会随时赛博精神病的老板才是胜率为0的赌博，只是她太在乎未来了，所以会盲目。
琦薇的眼里，那家伙甚至没有一点恼怒。
实际上琦薇不知不觉在自己话里带上了一丝怒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着毛巾的指尖微微用力，毛巾都看起来皱皱巴巴的。
“那得让你多做一些工作了，免得我这个雇主赔本儿，嗯？”
眼见两人没有针锋相对起来，丽贝卡长出了一口气。
“要进房间吗凛老板？或者麻烦让我出去做工作…”
林跃反应过来后赶忙让开身体举手表示抱歉，同时让开了身体。
直到目送着消瘦的女人消失在走廊里…
胸口下方的门框旁边丽贝卡探着脑袋，“别看了混蛋！”
某人被丽贝卡的大猩猩手臂一把推了出去。
“你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嘛？”
林跃还以为自己要化身“人生导师”劝宅家少女出门见见太阳呢，没想到这个古怪精灵的姑娘夹着衣服明显是要出门的意思。
伴随着夹克哗啦啦的声音，丽贝卡身上那些惹眼的tatto和粉色痕迹被遮盖完全，连带圆润的大腿也一起遮住了——不得不说这夹克的质量可真好，丽贝卡的大猩猩手臂在里面摩擦只见到面料在膨胀，却没有任何破损。
“等等——”
林跃一把抓住手插在兜里吹着口哨就往外面走的女孩，“要去哪？”
丽贝卡神秘兮兮的，“还记得你欠我什么嘛？”
林跃苦思冥想。
丽贝卡一脸希冀——
“欠你钱，你硬塞给我的。”
于是丽贝卡的笑脸一秒钟垮了，往前凑一步，瞪着两个二次元风十足的义眼示意林跃重说。
发觉面前这个家伙真想不起来了，丽贝卡立马大声嚷嚷了起来，幸亏林跃提前有预见，赶忙挪开耳朵，果不其然一阵嗡嗡的声音传来了。
这家伙，刚才还软软糯糯说话呢，怎么回事。
“狗镇！”
“明明我们在狗镇那天的训练场约好了，他们去心事重重喝酒，我很无聊，你答应了我可以一起去逛逛的，忘啦？”
林跃确信有这件事。
但貌似自己拒绝了，丽贝卡嚷嚷着要来自己房间喝酒才对啊。
丽贝卡眼见对方真的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大猩猩手臂立马不客气地挥出一拳，林跃的反应力躲开这样的拳头不要太简单，丽贝卡呼哧呼哧好几下发觉这家伙明显逗自己玩呢——
“你特么就是个王八蛋！”
“皮拉说得果然没错，你找我绝逼是要出门干活儿，我才不干啦！我要回去打游戏，看超梦！”
啪！
丽贝卡气喘吁吁，脸蛋有些红红的，其本来就不怎么认真的挥拳被林跃一只手给死死挡住了，那家伙掌心半包捏着丽贝卡拳头缓缓俯身。
这也太气人了。
丽贝卡觉得林跃什么都没做，光站在这儿自己心里就毛毛躁躁的！
她猜得到这家伙大概率又要平静地说着类似于“好了不闹了”“又有新活儿来了”“没办法”之类的话了，亏自己还把头发的发夹仔仔细细别了一下，衣服拉链都乖乖拉上去了…
答应他，然后回去继续窝着看超梦。
丽贝卡就是这么打算的，她已经想好该怎么赌气了，不过大概率只是自己惩罚自己罢了，毕竟有些木头动也不动。
哪成想——
那家伙捏着丽贝卡的拳头认真点了点头，“可以啊，去逛逛。”
诶？
轮到丽贝卡傻眼了。
“嗯…不是要去跟公司pongpongpong嘛？”
林跃摇头，起身，替她拉好最后一厘米的拉链。
是会跟公司持续作战
看着这家伙的脑袋林跃每次都有揉搓的冲动，于是毫不客气手给她揉了揉，直到看见这家伙张牙舞爪开始不耐的样子这才满意地起身将她的脑袋按在宽大的领子下面。
“不。”
“我的脑袋被AI洗劫过，万一真的忘了这件事也说不定呢，走吧。”
丽贝卡嘟囔着整理自己脑袋上被揉起来的呆毛，下手没轻没重的家伙，讨厌死了。
不过自己撒个谎，这么精明的家伙竟然不计较了，看来聪明的琦薇给自己的方法也不一定好用嘛，这家伙好骗得很。
厂房出来的时候，林跃的身形和样貌伴随着一阵流光发生了改变，丽贝卡压根不在乎这家伙顶着什么脸，而是出言讥讽道：“怕你那张欠扁的脸被人路上认出来？可先说好哦，我没带铁胆，太惹眼了！”
几个那家伙从车里拿下来一个夹克，旁边还放着款式一样但颜色不太相同的一件，丽贝卡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情侣装，车门就关上了。
认真想了想丽贝卡的话，林跃一脸正色道：“因为帅挨打也不是不可以。”
“屮！去你妈的！”
丽贝卡原地伸出中指给予问候。
二人一前一后从公司园区后方不怎么起眼的侧门离开，一路上大部分都是丽贝卡在嚷嚷，林跃则是悠闲地走在前面，眯着眼看着夜之城的春与夏交替的日子。
沃森区…
高高灰白的河堤上，脸上带点雀斑的年轻男孩身边跟着一个双马尾但两只手掌五彩斑斓且巨大的灵动女孩，冒着工业雾气的河堤本不是什么好景象，可天就是一片蔚蓝。
墙壁上是漩涡帮宛如变异蜘蛛一般的面部义体涂鸦，时不时有燥热的摇滚传来，丽贝卡踩着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淘到的板子从堤坝顶部向下滑，整个人高高飞起然后一头扎进硬塑料堆砌的杂物堆里。
只是要不了多久，附近的漩涡帮就会叫骂着冲出来，像是护巢的马蜂一样，两个人狂奔跑路。
……
小唐人街…
穿过极具华夏古文化风貌的牌坊，霓虹与古旧建筑物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由于这里也会出现虎爪帮，和歌子的人貌似经过了沃森区来生的默许，这个地方大部分都是在这些家伙，浮空车呼啸着冲破全息日本歌姬的广告光幕，炸出一串串光影般的雪花。
低头看去。
以华夏文化主导建造的小唐人街，其中哪怕最廉价的中餐小吃摊位也氤氲着烟火气。
丽贝卡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却手里还夹着东西摇晃着腿好不惬意，只有林跃在吃饱的状态下手按着跟橡胶做成的鸡肉丸，他撑着脸看丸子随着每次按下弹起的频率，眼神有些无可奈何。
紧接着便会被丽贝卡突然扯走，站在那些性偶俱乐部橱窗前看着里面的妖娆身姿，林跃的手向下按住丽贝卡的眼睛，可她会用大猩猩手指掰开一点指间的缝隙，嘴巴圆圆的发出惊呼。
“真大！”
……
六街帮的民谣歌手踩着西部牛仔靴弹唱、日本街的樱花雨、宪章山上葱葱郁郁的耐紫外线转基因绿化植、海滨路满是喷漆涂鸦的长椅、还有在广场上念诵佛经的和尚——
两个人用脚步丈量了这座城市，用眼看着不可触及的繁华。
直到渐近黄昏，林跃和丽贝卡二人停在了一处不像是这个时代才有的建筑物旁。
貌似是古旧的日式建筑…
一切仿佛都好像是似曾相识一般，就好比大部分人都有种“这个场景，这件事我以前是不是经历过（做过）”一样。
一前一后的二人被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
丽贝卡不知道是不是累了，脸埋在夹克里，手揣着兜看着前方即使被行为特征脸板异化的家伙。
而前面的人也心事重重，似乎在考虑明天还有没有这样平静的日子。
“喂。”
“说认真的林跃”
“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我们不做公司狗了。”
丽贝卡抬头认真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前面走着的人立马停下了脚步。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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