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荒原
堆放生锈残骸的龟裂马路上，卡在路牌旁的风滚草伴随着两台车疾驰而过高高跃起。
贫瘠的世界，也是夜之城最混乱的地方。
这里遇见活人大部分算不上什么好事，小心提防夜游鬼，甚至一些流浪者也想从你身上抢几块肉下来，这就是恶土。
“那家伙全招了，情况比我想象得更加严重…我得好好捋捋，听那个人渣说夜之城下线不止几个…而且莉娜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我猜你不会想听的。”
林跃看了看后视镜虚幻的城市，最高的螺旋状霓虹灯让那座大都会看起来异常迷人。
“没事瑞吉娜，我只是没料到里面的女孩都被接入了子网，看来虎爪帮早就想好了怎么毁灭证据——”
瑞吉娜认真道：“嘿，我知道你和歌子的关系…说真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莉娜是荒坂学院的学生，纳德森有严重的肾衰竭，貌似是【蛋白质】农场里的饮水重金属超标…总之需要一些钱替他老爸换一颗肾，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莉娜被虎爪帮那些混蛋给…操。”
林跃抿着唇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路面。
似乎是觉得话题太过沉重了一些，瑞吉娜调转话题——
“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关于你伙伴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钱现在就转你，一码归一码的事情别拒绝。”
林跃看着账户里进来的五千欧元有些哭笑不得。
情况貌似比想象中的严重多了，夜之城的各大公司像是疯了一样在研发义体，再加上V一直没有主动传消息，不过林跃看起来倒没有没有那么沉重。
两辆车此时已经行驶到了边境区域。
悬浮在空中的全息导流线和有序进入的提示在窗边浮现，林跃一只手夹着烟，胳膊肘搭在窗边看着全副武装的NCPD边境士兵检查车辆。
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往日出城的车辆几乎不会受到检查，然而今天是个例外。
“停车。”
抱着枪的士兵缓缓抬起路障，其中一个晃到车边。
低头看了一眼夹克上印着掉漆logo，笑容人畜无害司机的士兵扭头看向后方，“后面那辆车也是你的？”
林跃点头，手一直保持在士兵能看到的地方，“是的先生，做点小买卖。”
士兵嗤笑一声，“混蛋屮的，嘴里没一句实话…像你们这些人疯了一样往这个城市里跑，差点把命丢在这里的时候又一窝儿蜂地往外面跑？”
“下车，接受检查，”
林跃嘴巴抽搐了一下。
走之前他看了一眼后面的小货车，在士兵的催促下进入了讯问室。
简陋的询问室，看起来却是那么熟悉。
是了…
如果这个世界的故事以流浪者V的视角展开，那么这里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去夜之城外面做什么？老实说…我的同事们可都在外面等着呢，你那个货车里藏着的是什么我现在就能知道。”边境官脚搭在桌子上，后面几个字咬的很重，“识相点。”
看来罗格的提醒并非空穴来风。
这帮贪婪的杂碎，吃两头是常有的事情——
“那当然，是你觉得那是什么了。”
林跃进来的时候武器已经交了，当然他也不会选择在海关这种地方生事，而是颇有耐心地将自己夜之城纸质的身份证明夹着一点小礼物从桌子上推给了边境官。
一些小细节被林跃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发现那家伙戴着表，眼睛时不时会瞟几眼。
“最好别让我知道你跟附近那帮子流浪狗是一伙儿的。”
拿了钱，态度依旧嚣张。
夜之城的大肥差莫过于此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D.R.A…你妈＊什么来着？那个公司的名字真让人火大——”
林跃一脸懵的样子不像是演的。
“那个公司的人一旦出现就必须扣在这儿，你是吗？”
边境官整个人本来还在黑暗中，此刻缓缓起身出现在桌面台灯的光圈中，脸上的表情似乎带一些玩味。
对面的年轻男人似乎沉默了。
边境官手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就在林跃要张口的时候，一份本该由边境官填写的单子此刻却扔到了林跃面前，“不是的话那就把单子填好，自己滚蛋吧。”
这单子是用来下一次进入时的凭证，上面的内容让林跃自己填写了，那就证明是罗格的打点发力了。
“祝你生活愉快。”
林跃讪讪一笑，拿起单子就走。
“等等——”
林跃的手按在门上，扭头过去，刚才背对着阴沉的脸此刻有些疑惑。
“把你的枪带好。”
林跃点点头，走出了海关。
拿武器的时候，那个加装了厚厚防爆玻璃和栅栏的窗口内，肥胖到挤满整个小口的边境官还阴阳怪气了一句，“欢迎再来夜之城，狗屎的城市。”
林跃出去的时候看到后车的司机此刻在车外接受着询问，打开货箱的两个士兵看了看里面满是大块的合成冻肉互相对视一眼后便让开了身体，招手示意可以离开了。
车子离开边境线一公里后，耳麦里传来声音，丽贝卡抱怨个不停。
“我去，我要下车，我的义体都快冻僵了。”
随便找了一处遗弃房屋的公司小队成员下车休整。
“没想到检查这么严格，那家伙用枪管子戳肉的时候都擦到我脑袋了。”
找了处干净地方一屁股坐下的丽贝卡嘟嘟囔囔，身旁的琦薇擦着大衣上的水渍默不作声。
这就是公司小队现有的战力了。
当然，那个司机是公司安保人员中的一位，以前是情报部门的人，还是新兵。
“凛老板，艾玛小姐的也已经顺利出边境线了，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个安保人员发现林跃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先去把武器拿下来。”
随着那家伙离开屋子，琦薇说话了。
“就我们几个人外加公司的人么？荒坂的原型，他们肯定会非常重视——夜之城现在不怎么太平，那些家伙肯定加强了很多。”
琦薇算半个情报分析师了。
这趟行动开始的时候琦薇就说过给小队成员加强义体这件事的，另外更让琦薇担忧的是林跃现在是否能承担起主攻任务。
“拼不到也要拼。”
林跃的话一出口琦薇顿觉有些不可思议，“之前不是说过…你那种支持义体的古怪算力现在出了一些问题么？”
“难道说可以用了？”
林跃摇头。
丽贝卡的脸立马垮了几分，“喂…都说了该在这趟行动之前装一些义体的，就我们三个人肯定没法搞定完整的荒坂车队。”
琦薇看向林跃神情很是担忧。
然而林跃说道：“其实货物运输的线路是随机的，所以我们只能在边境线等待，至于义体——这件事我觉得先考虑一下再说，毕竟赛博精神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赛博精神病的发病规律极其玄学。
有的时候一条手臂就足矣。
就在小队为即将到来的任务而担忧的时候，丽贝卡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小石头，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义眼被冷冻坏了，她总觉得地面似乎在震动。
揉了揉眼的她发现布满碎石的地板上那些杂物开始有规律的震动起来，像是——
有东西在靠近？！
琦薇率先反应过来，冲出去看到了远处黄沙的地平线上一辆车冒头了…
紧接着，一字排开的车辆裹挟着尘土向这边疾驰而来！
“操！”
总共四个人的小队立马上车，林跃看着身旁手都发抖的公司新兵，身后的丽贝卡回头看着大声提醒道：“是荒坂！”
看着后视镜里的公司部队，几人第一次知道了在夜之城外的公司到底有多肆无忌惮。
“开车，让艾玛的人往我给的坐标走。”
“快！”
琦薇看着身后的景象眉头蹙起，难道说荒坂那边抓住了底细？
可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思考那些了，只能撒丫子开跑。
……
……
一处营地。
篝火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映照在每个人的瞳孔里。
流浪者的乐手手里弹着吉他唱着悠扬的乡村乐曲，这里是阿德卡多的根据地。
“给，蝎子。”
穿着灰扑扑紧身牛仔裤的女孩，头发是细密的小卷，脸上有着健康且自然的雀斑，手里提着冰冰凉的啤酒递给了身旁的同伴。
米契尔大声抱怨道：“帕南，我的呢？”
帕南仰起头猛灌了一口冰冰凉的饮品，恶土上再恶劣的条件也不如这口抚慰人心——
“便去吧！蝎子跟着我一起劫了夜游鬼，你就是个在频道里只愿意喊撤退的怂逼！”
米契尔脸色有些难堪——
“还不是索尔！小声点！”
众人似乎都没把这当回事，流浪者生存的物资少得可怜，从夜游鬼那帮混蛋身上掏点利息无可厚非，然而众人的不在意让远处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健壮男人脸瞬间黑了。
“嘿索尔…我呃。”
米契尔率先看到了大步流星走来的索尔，站起身想要阻拦索尔的他被首领立马推开了。
仰头惯着啤酒的帕南用余光看着身后，耳朵里悠扬的乡村乐停了，取而代之是族人们自发站起来离开的声音。
蝎子跟着帕南一起做的，自然不会卖掉她跑路，反而是站起身一副听候发落的表情。
“帕南，告诉我，你为什么又要去惹麻烦？知不知道最近边境线附近不怎么太平，到处都是公司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阿德卡多，营地暴露的风险你承担得起吗？”
帕南眼睛盯着篝火。
首领唠唠叨叨，骨头都快闲出毛病的她只是想喝口啤酒，出门散散心而已。
“你——”
索尔对于帕南这种叛逆姑娘的无视感到一阵火大，伸手想要扯过帕南的肩膀。
米契尔低着头，看了一眼覆面的蝎子，胳膊肘捅了捅他。
“别碰我！”
帕南是个十足的辣妹子，一点就着，跟篝火一样。
索尔显然被帕南这种无礼的行为给冒犯到了，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站起身的帕南擦了擦脸上的啤酒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索尔，你就是想跟公司勾搭——那天你开车出营地我都看到了，城里面来人了吧？看样子穿的人模狗样的，但你知不知道那都是公司的把戏？！”
似乎是一肚子火气终于有地方发了，帕南索性准备说个痛快。
“你想要跟公司合作？帮帮忙！你觉得公司会把我们当人吗？！”
索尔似乎忍耐到了极致——
“够了！”
对天发誓。
阿德卡多人第一次听到索尔这么大声吼帕南。
帕南也没料到索尔会这样，刚想要发作的她被米契尔扯住了胳膊。
“你口口声声说公司不行，我要为族人负责，我们的一切物资单靠夜游鬼和到处去鬼城里搜能拿到多少？！族人们的医疗，义体医生要的东西，哪一样不需要钱？！”
帕南叉着腰，她就是看不上公司。
“那不是公司。”
索尔像是苍老了几十岁，“城里来人，是以前族长的老相好——罗格，知道吗？”
“罗格派人来告诉我们最近公司要在附近有大动作，为了族人的安全，帕南…”
然而帕南始终认为，流浪者就该如同以前的阿德卡多一样，在荒野上自由地生活。
就像是满天的星星，虽然光很弱，但就是让人觉得得劲儿。
“明明我们可以移动，公司在这附近我们就离开，走远点——”
索尔发现自己软硬兼施都无法说服这个桀骜不驯的姑娘，肚子里好不容易下来的火气蹭蹭上涨。
他一把夺过帕南手里的啤酒瓶，“蝎子，米契尔，你们都是老兵了，也知道阿德卡多的规矩…让帕南冷静冷静，把她的车钥匙扣了，不要让我来硬的。”
“蝎子，你也一样，武器，车钥匙都交给米契尔保管。”
米契尔和蝎子明显有些不情愿，但流浪者对于首领的决策只能照办。
蝎子手按在帕南肩膀上，“索尔气消了就好了。”
“操，帕南，别让哥们难做。”米契尔在一旁嘀咕。
被按住的帕南大吼个不停。
“索尔，你就是个混蛋！我宁愿去夜之城当个佣兵，我也不要在阿德卡多当公司的狗！”
帕南是个身体素质很好的姑娘，加上两个大男人不好下手，她竟然挣脱了钳制！
伴随着车辆发动的声音，难为情的米契尔和蝎子傻愣着。
“让她滚。”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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