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火源【9K】
“那就写出这首歌,让它变成一把火,烧了沛卓石化的脸皮!”
门德罗的拳头狠狠砸在化妆间铺满性偶粉脂的桌子上。
“玩得真特么脏!”
一向话少的鼓手A听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都忍不住骂了沛卓石化这种惨无人道的行径。
李还是有些不相信——
“喂,等等…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公司会这么做。”
这个世界之所以糟透了,本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公司行径代表彻头彻尾的反人性。
切割产业链是一场擦屁股很麻烦的烂尾投资,如果是一把火让这一切烧的干干净净就没这么多事了。
几百条人命“而已”。
在CEO看来确实如此…
“知道吗,这就是所谓优化团队的方案,我查过…大公司的底细,换任何一个公司的优化部门都会这么做。”林跃觉得不止是沛卓石化,换做荒坂,只会下手比这个更利索,清扫更为彻底。
众人沉默了,门德罗来回踱步,胸口那团火无处发泄,只能忿忿不平地坐下。
几个人中最有才气的莫过于主唱K,所以他们都希望K能把这场血淋淋的案件写成最直抒胸臆的歌。
他们会负责谱曲——
团队一向是这么合作的。
“不。”
这是林跃第一次对合作分工拒绝了。
他们以为这是犹豫,毕竟牵扯到了公司真正伤筋动骨的利益,如果把这层脸皮给沛卓石化揭了,后续的报复就是未知数。
在场没人真正了解过这家能源公司,他们把控着北美百分之八十的能源生产,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是发电机要运作给吉他插电里面都可能是沛卓石化的醇2燃料,这就是充满嘲弄的现实。
“K,你觉得这事太大了对么…我懂我懂。”
门德罗也冷静了一些。
看来大家共事这段时间还是不了解自己。
每个人表达愤怒的方式不同,林跃只是不想独占这份表达情绪的方式…
“我们每个人都要写词!”
暗沉的化妆间,里面的氛围灯大多是媚俗的绿和粉,而年轻人黑色的瞳孔里是亮晶晶的光芒。
“公司既然寄希望用一把火完成最干净省事的切割产业链行动,那我们就再点一把火,把这帮家伙脸上的人造皮给烧化,烧烂。”
圣多明戈的街头传闻中都知道这事,只是没人敢细说。
只要唱出来,自然会有人懂。
林跃设计的歌词内大部分是隐喻,这也正好符合这首歌的初衷。
只要引起反响,公司一定包不住这纸里的火源。
但队友们有些信心不足——
“我们行么?K。”
李局促地抠着指甲,那是餐厅洗盘子的时候泡的发肿的指尖。
“行。”
“我不相信写出我们出道曲的你们差什么,写自己的所想,写自己的所思,我们今晚就把这首歌磨出来。”
志同道合大抵如此。
林跃一直相信这个词。
不管是梦想家,还是摇滚乐队,每一重身份依靠的除了感情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统一思想。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他们的穿着打扮,行为习惯可能跟认知里的“好人”天差地别——
抽烟,酗酒,甚至叛逆。
但他们无法容忍这个世界的BUG,也无法容忍血淋淋的惨案发生在这个已经完蛋到不能再完蛋的城市里,罪魁祸首他们是清楚的。
《火源》。
是《宕机》过后的第二首歌的名字。
最纯粹的东西往往是人在最贫穷时才会产生的东西,这点在任何创作理论中都是有一定根源依据的。
没人写词比自己差。
李擦了擦嘴巴上黏糊糊的劣质口红,咬着烟头,字写得实属不敢让人恭维——烟熏妆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萎靡,但笔下的内容着实有力,光林跃看了第一句话就知道这姑娘干瘦外表下藏着的爆发力。
“心跳连同数据一起归零…”
“No coffins shaped for the exploited(被蚕食者无棺可敛身形)…”
单是这两句歌词就让林跃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乐队里不止一个人,理应有更多样的表达。
女人的细腻敏感的思维更适合隐喻这个方式。
李吹了吹桌面上的烟灰,露出局促的微笑,因为她觉得K这家伙的脸上一直没有表情…
天知道为什么在家里叛逆的姑娘反而是乐队里最谦虚的那个。
兴趣是个好老师,这话不假。
“牛逼。”
“哈?呃…我、我瞎写的…”
揉搓着手指的李一时间感觉像是幻听了。
从林跃这种不苟言笑身上一直带着那股让她都有些畏惧气质的家伙嘴里听到一句粗鄙的夸奖…
“我去?”
门德罗伸长脑袋想要看两眼被林跃无情拒绝了。
一切创作一旦受到别人风格的干扰都会变形,林跃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学来的,就好像自己天生就适合干这个。
反观A——
那模样跟写勒索信没什么区别。
一只脚踩着椅子,桌面上放着自己的手枪压着纸张,破旧圆珠笔不怎么能出墨水,看笔的样子貌似是哪个监狱里顺出来的(笔形设计没有尖锐部分,防止犯人生事)…
他只能替李感到开心。
“牛逼啊李。”
“之前K让我写词…”
说话间这副模样的他竟然露出哀怨的神情。
林跃一阵恶寒过后且充满无奈。
“确实一言难尽…所以期待你这次的表现。”
“上次的歌词怎么说呢…那像是我今天在汉堡店买了一杯鲜榨柠檬汁那么无聊,并且补充了一句是真的柠檬。”
众人忍俊不禁。
门德罗笑得门牙都快出来了。
玩乐队就是这么真实。
但这过程大家无疑是享受的,至少他们在每次努力的时候都怀揣着希望,仿佛预见了这首歌的未来与威力。
就连刚刚接受夸奖干笑着连连点头的李也充满了被鼓舞的感觉——
“谢谢。”
此时此刻,这里便不是夜之城最不堪的酒吧后台——
一群年轻人,包括林跃的脑海中也在构思,那一根根燃烧的香烟仿佛是夜空里的火星子,成为照亮圣多明戈钢架之下无法被照亮的一束幼小的…
火源。
……
——
赛博网络空间。
黑墙外的世界像是被血红极光笼罩的夜空一般,至少在视觉化的角度来看的确如此。
那些宛如血雾的光芒像是会移动一般,时而近时而远,难以捕获,难以捉摸…
可它们是黑墙这头森林法则优胜劣汰的优胜者,数据洪流中足以称王的存在。
墙内那头叫做“流窜AI”或“实体”。
那种看似远或近的距离实际上是程序的算法保护,流窜AI的可怕之处就在这里,难以捉摸,等ICE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序已然开始入侵,摧毁你的一切植入体,让脑机成为一团浆糊。
然而在吞并了大量数据、受过无法用具体数值来估算的攻击下生存的AI看来…
这只是消除了一段无用的代码。
或者是碾死了一只小强…
然而在这样的绝对生命禁区,游荡着一道类似于人类意识投射的躯体。
奥特坎宁安注视着网络分区,多少年过去了,这里的流窜AI基本已经固定区域,像是失去了目的游荡的野兽,偶尔觉察到奥特的数据孢子想要上前,却被意识转化而来的庞大数据所惊吓,成为了躲避追杀的猎物。
人是一种很奇特的动物,肉体时脑容量有限,密集的神经比过任何一台电子计算机,但却对流窜AI的攻击毫无防备能力。
可是灵魂杀手将其转化为数据之时,那是任何一个初代AI都无法比拟的基本架构…
奥特已经很确定黑墙分裂的实体路径了。
在奥特看来,黑墙的成因也是一团谜题,但它联系过自己。
对于这个古怪的同类,奥特更多的是遵守其规则。
总有她无法理解的事物在赛博网络空间上演,而所能看见的这一切包括自己都不算是AI里的强者…
奥特深入网络空间这么久,就是为了帮助黑墙了解自己——
这么说有点奇怪。
但事实确实如此。
黑墙本身就很困惑,奥特为了读取神舆获得轻易进入黑墙的许可,答应了这场交易。
没有时间期限,但奥特不会等到黑墙失去耐心的时候。
所以。
奥特采用林跃这个现实世界的人类,就是为了共同的目的。
在她看来,林跃够强,足够特殊就够了。
在任何时间线下选择V也是这个道理…
只是不知道林跃那种怪胎的智商学会了网络技术算是好事和坏事,同时那家伙身上有种奥特感兴趣的点,做任何事都有着程序一般专注的执行力。
如果她还能成为人类,其实最想做的也是林跃这样,体会不同的人生,什么都不做,只是体验微风吹过皮肤的感觉,雨滴打在身上的潮湿感…
自从在恶土接入网络,林跃那家伙的潜意识就多了一些东西。
对公司的恨意,这看似是长久经历以来的挤压爆发,但奥特更清楚,这像是长久训练的结果,公司这样的障碍在现实世界不能刨除,每个人都会不幸,一直往复这个过程,像是无解的命题。
在黑墙的那头的浅层区域,盘踞着十个流窜AI级别的区域,黑墙分裂体就消失在这这里。
“目的呢?”
奥特开启了自我对话。
要知道林跃吞并的猎户座和部分黑墙AI都已经被奥特所捕获,问自己其实是一种借助工具的办法。
【询问猎户座】→【利用对流窜AI的高敏感特性】→【继续完成路线定位】
【询问黑墙AI】→【利用数据相近算法近似原理】→【完成路线模拟】
每次深入赛博网络空间,她做的事情就是这两个。
更清楚一些的表达就是,她在试图训练这两个部分的AI,让其思考从而获取结果。
“目的是,找到【火源】。”
万亿次的模拟第一次出现了有答案的端倪。
这是黑墙分裂AI所推导出来的东西。
猎户座也第一次指明了九万多条可能存在的路径…
火源,这是什么意思?
奥特寻找到了人类最通用的解释:普罗米修斯受刑,他所得到神罚的原因就是带给人类火种。
还有一种就是,一场大火燃烧结束后,最初始的起火地点或材料。
程序化的思考和人类的逻辑相辅相成,这是奥特存在于黑墙这头建立香格里拉并庇护数字灵魂的动力源泉——她和“野兽”有着明显的区别。
“可惜了,那些‘蓝眼睛’的怪人或许知道什么,但是…防护太密集了,那次机会的失去非常可惜。”
奥特继续给黑墙AI进行提示。
但这次没有回应。
要么这是不值得黑墙注意的东西,要么就是过于复杂,它无法进行处理。
林跃的小动作其实并未瞒过奥特的眼睛,那个女孩(露西),曾经触摸过某个实体并得到了一些东西。
奥特并不想引起林跃的恶感。
因此才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在她看来这是本着双方合作的意愿,毕竟她可以随时处理抹杀这个人类,所以对方不信任自己在所难免。
但奥特的目的也从来不是需博得对方信任,公平交换即可——
相信凛也会这么报答自己。
既然答案已经昭示,那么火源在何处就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只是九万多条可能存在的路径,强如奥特也不能把自己分成九万个来逐个找寻。
如果是常规办法,奥特会【创造AI逐个进入路径进行寻找】…【她创造了无数AI就是为了进入神舆】,虽然失败了,但按照能力是完全可以这样做的……
只是到这个节骨眼上,奥特选择了另外一种办法。
她在思考这么多的路径是否是欺诈。
赛博网络空间有很多地方她是不能涉足的,就比如算法崩塌的最初点,传奇黑客巴特莫斯释放狂犬网络病毒的初始点,那里没有任何一个实体靠近并出来过,所以奥特得先排除是不是通往那里。
如果是具有一些想象力,黑墙这样怪异的AI或许和网络空间的崩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结果若是如此,奥特也只能暂时搁置计划。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犹豫,奥特马不停蹄开始了自己的测算。
九万多条路径,这些毫无关联的数值往往潜藏着AI在进行欺骗后编造的数据,奥特就是那个鉴别真假的人。
果不其然,选对方向事半功倍。
黑墙的子AI终于第二次指明了方向,它似乎很不愿意将答案公布。
一切结果都需要条件的辅助。
它需要林跃深入网络空间——
抛弃人性的奥特压根不会管三七二十一,只是简单利用了手段便让AI乖乖将正确的路线交代了出来。
“黑墙说过要他的参与,你没说。”
耍流氓还是AI更会耍一些,在奥特看来黑墙子AI不是本体,所需要的条件可以不符合。
如果黑墙AI具有人性,恐怕此刻离骂娘也不远了…
林跃深入网络空间这件事情奥特本身是不愿意的,她更希望林跃在辅助自己进入神舆这件事上冒险,眼下并未有她观测到的完美时机进入神舆,所以不愿自己的代理人冒险,但很快奥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火源和林跃有关系。
大约一年前,黑墙外的某个地址通过黑墙本身才有的算法和林跃建立了数据通道,甚至让他接收指令,在植入体摧垮神经的前提下差一点步入了黑墙之外。
让奥特更为恼火的是:火源里有东西利用了自己和其他监管者一起缔造的数字灵魂栖息地香格里拉为诱导,差一点将这个特殊的存在诱导至黑墙外进行扑杀!
林跃对自己存有戒心,多半原因就是如此了。
不行?
奥特静静地悬浮在红黑色构筑的网络地狱中,尝试无果后果断离开。
AI思维的优越性就在这里,当执行走不通的时候,它会果断选择能够继续下去的路径。
……
——
圣多明戈,红泥酒吧。
下了班的人们都喜欢来这儿喝杯解暑的冰啤酒。
由于气候破坏和臭氧层空洞的逐渐扩大,在日光下进行重体力劳动成为了高危工作——工人们必须安装公司提供的生物技术人造抗紫外线皮才能获得这份工作的机会,每天的工薪都会扣除包括皮肤,手臂改造在内的10%义体基本费用、5%的滞纳管理金,同时需要缴纳高额保险…
家里是等吃饭的孩子,所以能在这里花一欧买杯工业啤就是一天最大的幸福了。
当然,酒吧要是有地下乐队演出的话,今天就算是开了奖了。
他们不懂音乐,但懂得消遣。
但这里不仅仅只有工人,帮派,中间人,佣兵,商贩——甚至是公司狗都会来这里,只要你不说自己是哪来的,在这里都是顾客。
唯一的条件就是别闹事,大部分酒吧实行的是全缴械安保措施,如果想要找事那大可以体会被帮派拖进巷子里的深度教育…
红泥酒吧对出演乐队有着一定的要求。
来这儿的乐队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签的摇滚明星,但都是夜之城的摇滚老炮,曲风稳定,粉丝基数稳定,打赏和驻场费用也不错…
但今天红泥却不是这样。
“我去你吗的!什么意思,让几个外地来的毛头小子顶我们的班?我尼玛*没听错吧?”
叼着烟的大胡子反坐着椅子,胸口是椅子的靠背,脸上是不屑的笑容。
红泥的老板是个大大咧咧躺在椅子上,身旁站着两个小弟的秃顶中年人——
“我也要赚钱的,新来的乐队挺燥,有…一点底子,出了事都可以不结钱,你呢?一晚上一千欧,你觉得我选哪个?”
靠着的几个乐队成员,“摇滚就死在了你们这帮B手里。”
老板摇头晃脑。
“我跟着银手在荒坂塔外面丢燃烧瓶的时候,你们还在那边玩蛋呢,想唱那就下周。”
“或者我可以找其他的人——”
他那双精明的眼睛盯着那个“理想主义”过剩的摇滚青年,“你以为你他吗谁?克里?帮帮忙,没钱你还玩摇滚,上赶着玩螺丝去吧。”
“真屮性。”
青年的骨节分明,手腕上的饰品和戒指都被顶起来了。
大胡子伸手拦住了那个青年,“行行行,真牛逼,嗯哼?那我就看看这帮小子唱出点什么花来,你别忘了咱们签了合同的,营收不足你他妈求着我们来我们都不会再鸟你。”
“你刚才那话让其他乐队听了,你要是能接到单子算你牛逼。”
闻言老板脸色稍变。
眼前这个乐队的主唱说的倒是没问题,玩摇滚的这帮人脑子多少带点不对劲,你可以说歌,但你要是说他玩得不纯粹,保准把你记在名单上,骨头硬得很。
“走着,哥几个,听听儿歌解解馋,晚上说不定能睡好点。”
一帮人嘻嘻哈哈挤了出来,门口站着的正是林跃一行人。
刚才大胡子的声音故意提高,那就是说给外面人听的。
肩膀被碰了一下,敌意极其明显。
林跃看了看肩膀,笑着拍了拍衣服的褶皱,头都没回。
那几个手插在兜里的乐队成员脸色难看,显然也没料到这家伙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当场在后台干一架也不是不可能,摇滚小子打架都是常态。
“你也听到了…”
老板一脸无奈,“对这帮人我都不能软一下,我欠老船长一个人情,现在这人情我拿以后的生意跟你砸,你要是玩呲了那我就上去带人把你们请出去,也别坏我场子了行吗?”
林跃队里的成员大多都憋着一股子气。
尤其是李,当着老板的面嗤笑了一声,“让刚才那些二逼玩摇滚,才算是摇滚真死了。”
老板站起身,拍了拍肚皮。
“你就懂摇滚了?别在这儿吹牛逼,十分钟,给我快点上——”
说话间气冲冲地离开了后台。
“什么态度…”
门德罗还想发话
林跃先是眼神示意李和门德罗不要再继续说了,同时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做好准备。
没人提有同行在下面看的事情,这件事没想办砸,门德罗甚至给自己脸上拍了几下,告诉自己拿出状态来。
只有林跃捯饬着吉他调笑道:“怎么着?告别演出?”
几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玩砸了丢死人。”
鼓手闷闷地说道。
“嘿,听着…玩砸了那就换沃森区,换威斯特布鲁克,就是别想玩砸了会被人嘲笑。”
林跃拍了拍吉他,“玩砸了带你们换地方吃饭成吗?”
众人皆是嘿嘿一笑。
“牛逼K老板。”
“走着!”
……
晚上十点,酒吧的场子整个都热起来了,大家一杯冰啤酒下肚,虽然都在吹牛逼,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目光都在角落的舞台上若有若无扫视着。
“是ND!”
ND就是红泥常驻乐队的名字。
有人喊了一声,这类人基本就是乐队的死忠粉,他们或许不是圣多明戈的人,甚至不是夜之城的,但他们会立马让周围的目光转移到自己的偶像身上…
虽然有半数的人只是对ND有模糊的印象,但都是对着ND的人大声欢呼,凑热闹本就是人的一种天性。
势头正盛的时候,连舞台上的DJ都搓了一点节奏给ND造势。
吵闹的声音下,听不到ND大胡子主唱在说什么,只是在人群的簇拥下连连摇头——
众人的好奇心立马被勾了起来。
主唱也干脆不再扯着嗓子回应,而是几步跨上舞台,从话筒支架上拿起了话筒…
用一阵噪音将吵闹的人群给安抚了下来。
“今天ND没有歌,倒是一支非常牛逼的乐队——呃,打哪来的来着?”
他手指向队友询问。
底下的几个人似笑非笑的摇头…
“对!”
这家伙十足的笑面虎,“不知道哪来的牛逼乐队,要给红泥的哥们一场燥翻天的演唱,我们今天站在台下一起嗨!”
然而这看似暖场的话却让大部分人没了兴趣。
“切!还以为是ND,白费力气,估计红泥那个胖老板又为了省钱,找了不知道哪来的杂牌乐队。”
“那个胖比差点掉钱眼里了…屮。”
“要不你们唱得了,哥几个砸钱!”
甚至有酒鬼豪言壮语,每个酒场子都有这种大包大揽全场买单的好面子家伙,若是往常这肯定要被人王死里坑,但今天…ND倒更想看看那些年轻小子怎么丢人。
大胡子握拳在胸口上砸了砸指向那个家伙,一副哥们懂你的表情。
俨然这个场子似乎变成他的了。
连连感谢了好久,戏做足了的ND主唱这才一副感动不知道如何表达的表情。
他举着话筒沉默了半天。
“欢迎新人——摇滚不死!”
又是一阵欢呼。
此刻。
后台的林跃抱着手臂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人,摇滚死了终于具象化了。
他只看到了对金钱的渴望,戏子一般的粉饰,还有饭圈的乌烟瘴气——
“贱人!”
李的评价深得林跃的认可。
见林跃扭头,以为自己又要挨训的李一副忿忿不平的表情,没想到回过头的林跃淡淡道:“形容得挺准确。”
通道内的老板脸色可谓是难看到了极点。
天知道老船长这个喜欢搞车之类委托的中间人为什么搞起了文化艺术!
“赶紧上去吧!”
他没好气地摆手催促。
那家伙发表了“感人”发言还不算,此刻正站在台上看着那个亚洲小子步步向着自己走来…
正常人现在肯定要面临着两个选择:
要么堆着笑脸说一堆奉承前辈的话,貌似亚洲那边的风格就是如此;另外一种小肚鸡肠把自己的面子砸在地上,让大家都下不来台,但DN的主唱猜最下不来的台的肯定是这个年轻小子。
然而林跃脸上表情极其平静,无视了挡在前方的DN主唱。
冲着呆若木鸡不知道如何控场的DJ手掌勾了勾,“话筒,哥们。”
身后的队友先是错愕,随即一副看好戏的坏笑表情,挨个干自己的事情,该给乐器插电的插电,鼓手和键盘手交换曲目表,安排临场演出的创意点。
“要一起吗?”
林跃看着这家伙还站在上面,眨了眨眼“暖心询问”。
最先绷不住的是李,低头捯饬乐器的她嘴巴差点咧到耳朵根子,“屮…哈哈哈哈…”
DN主唱现在倒是下不来台了。
就在话筒接响的那一刻,一阵潮水般的嘘声席卷而来,背对着他们下去的主唱两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副我看着你的表情,站在人群中,周围是狂热的歌迷,而向舞台上投来目光的只有几个百般聊赖的醉汉。
台上台下,泾渭分明。
林跃耐心等待着嘘声结束,乐队所有成员都做好了起手式。
做好自己的事情,外物终究是外物。
要把精心写出来的故事唱出来,那就不要在乎结果,林跃相信圣多明戈的乡亲们也会这么想的!
“K!!!”
一阵尖叫传来。
红泥酒吧不知何时进来了一堆压根不像是会在酒吧消费的人群,一群商贩打扮的家伙,一个举着手开心大喊的女人,还有一群…大爷大妈?!
搞什么?
红泥老板脸色一沉…
不过所幸他是个生意人,那些人虽然没有消费,但也没惹事,他也不好安排下面的人驱散。
“K…”
几个在柜台吐槽今天主管有多傻X的工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名字听着怪耳熟的。”
另外一旁的女人擦了擦嘴上的啤酒沫子,“嗝…夜之城这种字母名字的还少吗?”
“也是…”
“唉,今晚早点回家,不知道水龙头停了没有,想冲个凉…”
林跃看着那些从另一边跑来支持自己的家伙们,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等等,那是圣多明戈搞路演把公司搞来的乐队吗?”
“公司?!我草!”
有人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K…”
“KIA!”
有几个六街帮的士兵身旁簇拥着性偶,醉眼朦胧显然已经进入状态的他们伸长脖子揉了揉眼睛。
“今天…”
林跃嘴唇凑近了话筒,他的英文极其标准,甚至少了很多美式口语,配合上重音浓厚的音响设备,甚至比一声呼喊更为吸引注意力。
“向红泥的酒和菜谱致敬,再向圣多明戈报以美好祝愿。”
门德罗低头的动作猛然点起,节奏骤然升起,伴随着一阵急促的电吉他扫弦…
林跃的第二句话有了印证。
红泥,武侍曾经常驻的酒吧,这里的菜谱和日常歌单都是20年代的老摇滚风格。
没人还记得那些老掉牙的节奏,然而,林跃要用这首歌稳住印象,另外来这里的虽然有人不懂摇滚,但他知道耳熟的威力。
一阵宛如吟唱的呢喃。
是整个乐队的和声。
加入李这种女性的声部以后整个序章显得极有吸引力!
一时间场面都安静了不少。
柜台里低着头还跟顾客说笑,一边对着舞台摇头似乎在吐槽今天换乐队这事的酒保手中的调酒量杯不动了…
【And in a hunger, hunger to buy,
饥不择食,
Hear the wish to be oppressed,
聆听那些被压迫的愿望,
To at least get to be oppresed in style,
至少风格上受到压迫】
至尊,这首歌的歌名就是KIA送给DN的礼物!
鼓手一阵狂躁的敲击过后,林跃那看似含蓄内敛没有任何爆发的外表下面,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吼。
【Freedom is slavery,
自由却奴役!】
鸦雀无声的场子内灯光乱晃的人群黑压压的,他们不自觉凑到了舞台前,DN乐队的成员感觉到一阵挤压,伴随着舞台上那家伙的声线嘶吼,一阵潮水般的呼喊差点让房顶跟着一起掀了!
若是把林跃看作平日里一张扁平的白纸,此刻的他开始立体且变得鲜活。
台风是摇滚小子最重要的吃饭工具,老摇滚的一切要素都被这个看似不足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完全控制住了。
乐队成员那刚开始还带有一点点紧张的表情开始迅速烟消云散!
“这是放原唱了?!”
“你他妈耳朵聋啊,克里那个嗓音你听不出来?这特么能一样吗?但我觉得真带劲,很久没听过这么牛逼的嗓子了!”
下面的歌迷兴奋地喊着说话。
远处掐着点看表现的老板坐在椅子上身体立马直了起来。
他明明有着很清晰成像的义眼,却还是忍不住眯眼,他开始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老了…
林跃弓着腰将话筒握住,单脚踩在音响前方,随着鼓点点头将该有的表现力悉数释放,恍惚间那一头伴随节奏的舞动的短黑发让大家都看傻了…
节奏敲击间,乐队的众人看向前方台上台下判若两人的K,互相露出底气十足的微笑。
当林跃的嗓音层层上升的时候,李的手宛如灵活的精灵在弦上潇洒摩擦,甩手双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目标直指人群中几个DN的成员。
笑容自信且无畏。
一把旧时代的歌仿佛火源一般——
让死寂已久,只能听着“死人”唱片的红泥开始燥热了起来!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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