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泥人抢东西

一行人往南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的落叶渐渐变成了坚硬的泥土。潘子突然抬手示意停下，往旁边一棵歪脖子老树跟前一站，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动作利落地跟只猿猴似的。

他在树杈上站稳，举起望远镜往前方扫了几圈，随即低喊：“前面大概两里地，有个石头搭的玩意儿，看着像座老神庙！”

神庙？”胖子眼睛一亮，搓着手就往前蹿，“那还等啥？赶紧过去瞅瞅！说不定宝贝就藏里头呢！”

吴邪拽了他一把：“急什么，先看看有没有动静。”嘴上这么说，脚下却也加快了速度。

张起灵始终跟在虞书后面，脚步沉稳，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四周的树丛。阿宁摸出腰间的枪检查了一遍，冲潘子扬下巴：“能看清有没有入口？

“被树挡着了，看不太清，就瞧见个尖顶子。”潘子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快点，到跟前就知道了。”

林子里的风似乎都急了些，吹得树叶哗哗响。胖子已经甩开步子冲在最前面，嘴里还念叨着“神庙里该不会有粽子吧”，吴邪在后面追着喊“你少乌鸦嘴”，潘子和阿宁一前一后护着两侧，张起灵则牵着虞书走在中间。

离那神庙越来越近，空气中渐渐飘来股陈旧的石腥味。胖子突然“哇”了一声，指着前面：“真有东西！你们看！”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密林深处果然立着一片残破的石建筑，顶端的尖顶被风雨蚀得只剩半截，墙面上爬满了藤蔓，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走近那片石建筑，空气里的潮湿味就越浓。石壁上的藤蔓被胖子一把扯掉，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雕刻——全是蛇，盘着的、吐信的、交缠的，鳞片被刻得栩栩如生，在斑驳的光影里像要活过来似的。

虞书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那些扭曲的蛇形图腾撞进眼里，瞬间勾起她后背的冷汗——上次被巨蟒甩飞出去的失重感，还有鳞片擦过脸颊的冰凉触感，像根刺扎在记忆里。她下意识退了半步，只觉得那些石刻的蛇眼仿佛正盯着自己。

“怎么了？”张起灵察觉到她的僵硬，停下脚步问，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事。”虞书摇摇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这时吴邪正扒开另一丛树藤，指着石壁上最显眼的一块浮雕：“你们看这个，”他用手拂去上面的尘土，露出一只头顶带冠的蛇形图案，“这应该是鸡冠蛇的图腾，野鸡脖子。

他又用匕首撬开一块松动的石片，露出底下更完整的雕刻：“你们看这幅，”他指着画面里的阶梯状石塔，“好多人正往塔里倒野鸡脖子，塔底下还堆着……像是祭祀用的器物？”

他又挪开旁边的藤蔓：“还有这个戴羽毛冠的，应该是祭司，手里举着权杖，像是在主持仪式。”

阿宁用匕首挑开石壁上的老藤，看着那些缠绕的蛇图腾：“把毒蛇当信奉对象，倒是少见。”

“这鬼地方邪门得很，什么不能信奉？”胖子啧了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看是被蛇吓破胆了，才搁这搞这些没用的崇拜。”

“倒也不是，”吴邪蹲下身，指着一处磨损较轻的雕刻，“很多文明都有蛇图腾崇拜，觉得蛇能蜕皮是重生的象征，还有的说蛇通灵性，能沟通天地。”

潘子抱着胳膊点头：“理是这个理，但供奉野鸡脖子这种玩意儿，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张起灵没说话，目光在那些蛇形雕刻上扫过，指尖轻轻敲了敲石壁，像是在感受什么。

虞书站在后面，听着“蛇”“野鸡脖子”这些词，胃里一阵翻搅。视线扫过周围，见不远处有根倒下的石柱，表面还算平整，便对众人说：“你们接着看，我去那石柱上坐会儿，离远点透透气。”

张起灵闻声转头，看了眼她发白的脸色，又瞥了眼那根石柱的位置——离得不远，视线能扫到，便没阻止，只“嗯”了一声。

虞书快步走过去，背靠着冰凉的石柱坐下，离那些蛇图腾远了些，才觉得胸口的闷意散了点。她抬头望向石壁那边，张起灵不知何时转过身，正望着她的方向，见她看过来，便又转了回去，继续听吴邪说话。

张起灵的目光在蛇纹雕刻上停顿片刻，没说话，转身径直走向神庙另一侧。

吴邪还在对着原来的石壁讲解，声音顺着风飘过来：“你们看这布局，整座地下城市估计是连通的，这些蛇被先民养在里头，跟活的屏障似的。”他用匕首敲了敲石壁，“一旦有外敌入侵，他们就用某种东西把蛇引出来，这些野鸡脖子又毒又快，跟箭似的，谁也拦不住。”

胖子听得咋舌，搓了搓胳膊：“乖乖，这哪是供奉，分明是养了群杀人凶器。”他转头瞥见张起灵在另一侧没了动静，扬声喊，“小哥那边有啥发现？咱过去瞅瞅！”

吴邪闻言停下话头，和潘子、阿宁交换了个眼神，几人跟着胖子往神庙另一侧走。

张起灵突然抬手，抓住墙上纠缠的老藤猛地一扯，藤蔓连根拔起，带起簌簌的尘土。露出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蛇形雕刻铺展开来，层层叠叠，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盯着那些雕刻没说话，眉头微蹙。胖子凑过去一看，倒吸口凉气：“我去，这蛇的数量……比集市上的人还密！”

吴邪指着中间最大的一尊雕刻：“这应该是双鳞大蟒，你看它们缠斗的样子，旁边还有野鸡脖子……”

“是交配。”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交配？”阿宁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交配？”胖子眼睛瞪得溜圆，嘿嘿笑起来，“这就刺激了啊！”

“不是，”吴邪一脸震惊，指着雕刻上悬殊的体型，“两种体型差这么多的蛇怎么交配？而且你看这鳞片，这形状……这该不会是龙吧？”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雕刻的细节。

吴邪凑近一看，瞬间明白了“那些围绕在大蛇身边的小蛇，根本不是在打斗，而是用身体缠绕着两条大蛇，像是在辅助它们交配。”

“这应该就是我之前猜的蛇母。”吴邪恍然大悟，“先民把它们奉为繁衍的象征，难怪雕刻得这么隆重。”

“拉倒吧，”胖子撇撇嘴，伸手敲了敲石壁，“这浮雕都三四千年了，就算真有蛇母，骨头渣子都该化了，难不成还能活到现在？”

张起灵没接话，指尖轻轻划过雕刻中蛇母的眼睛，那里的刻痕比别处更深，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虞书正撑着下巴坐在石头上，听着石壁那边的讨论声，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响动。还没等她回头，一个裹着满身湿泥的人影就窜了出来，一把抓住她放在腿边的背包带。

“谁？！”虞书惊得站起身，想把包抢回来，那泥人却猛地一拽，她踉跄着被推倒在地，手肘磕在石头上，疼得闷哼一声。

“虞书！”

张起灵的声音瞬间从前方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他几乎是冲过来的，蹲下身一把将她扶起，黑眸里带着慌乱，指尖飞快地扫过她的手肘：“有没有事？”

虞书摇摇头，指着泥人跑远的方向：“包……”

那泥人已经抓着她的背包，跌跌撞撞往密林里窜。胖子第一个反应过来，骂了句“哪里来的野东西”，拔腿就追。潘子和阿宁紧随其后，动作快得像两道影子。

吴邪跑在最前面，看清那泥人的背影时，突然失声喊了句：“文锦阿姨！”

那泥人闻言猛地一顿，随即跑得更快了，身影转眼就钻进了树丛深处。

“别跑！”吴邪急得大喊，脚下加力追上去，“我们是来找你的！”

胖子在后面吼：“停下！我们是好人！”

张起灵没去追，只是扶着虞书站稳，见她手肘擦破了皮，正渗着血珠，便从口袋里摸出块干净的布，仔细地替她按住伤口。

“他们……”虞书望着众人追远的方向，有些担心。

张起灵轻说“没事”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虞书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被蒙在鼓里的气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抢包？”

张起灵被她戳得微微一顿，抬眼看她。

虞书委屈地望着他，话卡在喉咙里，眼圈微微发红：“所以你就是故意给她留的？合着我……”

张起灵反手握住她还停在自己胸口的手，黑眸里漾起一丝急切。他把她的手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声音低沉却清晰：“不是故意留的。”

“怕你追上去。”他的声音很轻，“那些东西不重要，你别跟着跑。”

虞书望着他眼里认真解释的模样，心里那点委屈早化成了软乎乎的撒娇，她往他面前凑了凑，小声说：“那……抱抱？刚才摔了一下，疼。”

其实手肘的疼早就轻了，不过是趁这四下没人，想耍赖讨个亲近罢了。要是胖子在，保准又要嚷嚷“小年轻就是腻歪”，现在可算逮着机会了。

张起灵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喉结轻轻动了动，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张开手臂，轻轻把她圈进怀里。

没抱多久，张起灵就松开她，牵起她的手，转身往神庙另一侧的阴影里走。那方向和吴邪他们追出去的路正好相反。

虞书被他牵着，脚步轻快地跟上，什么也没问。他要带她去哪儿，她跟着就是了。有些事不用问，他做的，总归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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