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末路萧瑟

萨娜率领着残存的乌桓兵马，一路向北亡命奔逃。

身后朔方城的阴影和那连绵不绝的恐怖枪声似乎仍在耳边回荡。

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这些惊弓之鸟心惊肉跳。

队伍混乱不堪，人人带伤，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萨娜强撑着精神，不断呼喝，勉力维持着队伍不至于彻底散掉。

就在这仓皇逃窜中，一个念头猛地窜上心头，让她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勃勃朗大王子呢？！

先前是他拼死从被袭的王庭逃出，赶来前线报信。

之后天雷骤降，战场大乱，单于被杀……

混乱中，她竟一直没注意到勃勃朗的下落！

单于已死，明珠公主下落不明且极可能落入秦夜之手。

二王子哈尔图早已战殁……

如果勃勃朗这位如今唯一的成年王子再出事……

各部族必将陷入争夺汗位的血腥内乱，乌桓就真的完了！

想到这个可怕的后果，萨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际——

侧后方一骑快马加速追了上来。

马上骑士灰头土脸，身上的乌桓骑兵皮甲沾满泥污和血渍，看起来与周围溃兵无异。

那人催马靠近萨娜，压低了声音，急切地喊了一声：“萨娜妹妹！”

这熟悉的声音让萨娜猛地一颤，急忙转头望去。

透过对方脸上的污迹和疲惫，她认出了来人的轮廓。

不是赫连勃勃朗又是谁？！

“勃勃朗大哥！你……你没事？！”

萨娜顿时松了一口气，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下意识地就想勒住马缰，仔细询问。

“别停！别放慢速度！现在还不安全！”

勃勃朗急忙低声制止。

他警惕地回头望了一眼南方。

虽然暂时看不到追兵。

但那座可怕的城池带来的阴影依旧浓重。

他催动战马，与萨娜并驾齐驱，一边奔跑一边急促地说道：“我报信之后就一直留在后军，天雷出现时我就觉得不妙，立刻找了处洼地藏匿……即便如此，也险些被一道落在附近的闪电劈中，坐骑都惊了，真是侥幸才逃过一劫！”

说起方才的经历，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那毁天灭地的景象足以成为任何人一生的噩梦！

喘息稍定，勃勃朗脸上又露出关切和焦虑，看向萨娜：“萨娜妹妹，父汗呢？父汗现在情况如何？他在哪里？”

听到勃勃朗的问话，萨娜脸上的那一丝惊喜消失，被巨大的悲痛和愤怒所取代。

她眼圈一红，声音哽咽，艰难地开口道：“单于他……他遭了库尔格那恶贼的毒手！被……被库尔格用斧头……杀害了！”

“什么？！！”

勃勃朗如遭雷击，身体在马背上猛地一晃，险些栽落下去。

“父汗……父汗……”

他喃喃自语，虎目之中泪水盈眶，猛地一拳狠狠砸在马鞍上，发出痛苦的低吼，“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当年我一力主张，去向蛮族借那巨象，引狼入室，与虎谋皮……我乌桓何至于有今日之祸！父汗又何至于……哇！”

情绪激动之下，他猛地喷出一口淤血，身体摇摇欲坠。

“勃勃朗大哥！保重身体！此事怎能全怪你！”

萨娜见状大惊，连忙伸手虚扶，急声安慰道，“当初借巨象也是为增强我军实力，谁又能料到那库尔格如此狼子野心，翻脸无情！如今大仇未报，乌桓还需你来支撑，你万不可倒下！”

勃勃朗剧烈地咳嗽着，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悲痛与恨意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萨娜见对方稍稳，想起那封引发巨变的信，连忙又道：“而且，大哥，此事蹊跷！库尔格之所以突然对单于下毒手，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封信，上面是……是明珠公主的笔迹！”

“明珠的信？”

勃勃朗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写了什么？”

“信上说……”

萨娜将那封信的内容快速复述了一遍，末了加重语气道，“这绝对是陷害！明珠公主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信？她为何要陷害自己的父汗？这根本说不通！我怀疑，是有人仿冒了公主的笔迹！公主此前曾被乾军擒获，或许她的随身物品中有书信墨宝被对方所得。乾人之中能人异士众多，能模仿笔迹者绝非没有！”

勃勃朗听完，眉头紧紧锁起，眼中的悲伤被一丝警惕和思索取代。

他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声音充满了对妹妹的担忧：“萨娜妹妹，你所言极是……这必是秦夜那奸贼的反间毒计！明珠她……绝不会如此！她如今下落不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旁边一名跟着他们一起逃亡的亲卫骑兵，似乎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忐忑地插话道：“大……大王子，萨娜将军……小的……小的刚才在溃退时，慌乱中曾回头瞥了一眼朔方城头……好像……好像看见明珠公主的身影了……就在城垛后面，被人搀扶着……”

“什么？！你看清楚了？！”

勃勃朗和萨娜几乎同时失声惊呼，猛地看向那名亲卫！

亲卫被两位首领的目光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确认道：“虽……虽然隔得远，又很混乱……但……但那身形的确很像公主殿下……应该不会错……”

勃勃朗和萨娜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更深的不安。

明珠果然在朔方城中！

在秦夜手里！

那封引发库尔格狂怒、害死父汗的信……

其真相，定然就是秦夜的奸计！

勃勃朗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而不自知。

他回头，望向那早已消失在视线尽头、却如同噩梦般盘踞在心头的朔方城。

眼中燃烧起刻骨的仇恨与一丝决绝。

“秦夜……我赫连勃勃朗在此对长生天起誓，此生必报此血海深仇！救我妹妹脱离魔爪！”

夕阳如血，映照着一行残兵败将仓皇北去的背影。

更添几分悲凉与末路的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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