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使臣萨娜

月氏国王见文修远去意已决，也不再强留。

只是又寒暄了几句，表达了对大乾皇帝、静王及秦刺史的问候，便命宫人恭敬地将文修远送出皇宫。

望着文修远离去的背影，月氏国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凝重。

“好厉害的大乾，好厉害的秦夜……”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既然已做出选择，便无需再左右摇摆。

然而，月氏国王并未料到，文修远离开不过数日，宫门守卫便再次匆匆来报：“陛下，乌桓使团求见！为首者自称是萨娜将军，代表赫连勃勃朗大王子而来！”

月氏国王心中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神色，恢复威严：“宣他们进来吧。”

很快，萨娜便带着几名风尘仆仆的乌桓勇士步入大殿。

与文修远的儒雅从容不同，萨娜一身戎装虽略显陈旧，却干净利落。

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但眼神却依旧锐利而坚定，步伐沉稳，显示出不凡的气度。

“乌桓萨娜，奉大王子赫连勃勃朗之命，拜见月氏国王陛下！”

萨娜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标准的草原礼节，声音清亮，不卑不亢。

“萨娜将军请起。”

月氏国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听闻乌桓近日……唉，发生了许多变故，本王深感痛心。不知大王子派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萨娜直起身，目光直视月氏国王，开门见山：“陛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乌桓如今内忧外患，单于新丧，大王子还未登基，蛮族库尔格便发出战书誓要报复，内部右贤王部更是拥兵自重，意图不轨！大王子承继大统虽是大势所趋，然根基未稳，形势岌岌可危！”

她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清晰地将乌桓的危局摆在月氏国王面前。

月氏国王面露同情之色，叹息道：“竟已艰难至此……大王子着实不易。只是……本王远在西域，虽有心，只怕也无力相助啊。”

萨娜仿佛没听到月氏国国王委婉的推脱，继续按照既定策略说道：“陛下，乌桓与月氏乃姻亲之邦，血脉相连，唇齿相依。若乌桓覆灭，蛮族铁蹄或内部野心家掌控草原，下一个目标，难道不会是对西域富庶之地心生觊觎吗？届时，月氏东方边境，恐再无宁日！”

她先以利害关系切入，点明乌桓存亡对月氏的战略影响。

月氏国王眉头皱了一下。

这个道理他自然懂。

但相较于眼前实实在在的乾国威慑，未来的风险似乎可以暂时搁置。

犹豫了片刻后，他打了个哈哈：“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出兵干涉他国内政，非同小可，我国内亦有不少事务亟待处理，恐怕……”

萨娜心中微沉。

对方果然不愿轻易卷入。

没有多想，便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诱饵：“陛下，大王子深知请贵国出兵绝非易事，故愿许以重酬！无需月氏勇士直面乾军或蛮族，只需助我王庭平定内部叛乱，铲除不服王化的右贤王部！”

她刻意强调了“内部叛乱”和“不服王化”，将性质定义为内部平乱，试图减轻月氏出兵的敏感性。

“事成之后……”

萨娜加重了语气，抛出最核心的条件，“右贤王部积累数十年的所有牛羊、金银、粮草、财货，半数献于陛下，以酬谢月氏出兵之谊！”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右贤王部是乌桓最富庶的部落之一，其财富足以让任何国家心动。

月氏国王眼中果然闪过精光，呼吸都微微急促了一下。

财富动人心！

但转念间，他又想起了文修远的警告，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露出极其为难的神色：“萨娜将军……这个……并非本王不愿相助，实在是……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萨娜愣住了。

没想到在自己陈明利害并许下如此重利之后，对方竟然还是如此干脆地拒绝！

这完全不符合月氏国一贯利益至上的风格！

“陛下？”

萨娜眉头紧蹙，心中疑窦丛生，“这是为何？莫非是嫌酬劳不够？此事于月氏有百利而无一害，既能消除东方隐患，又能获得巨额财富……”

月氏国王叹了口气，眼神躲闪，最终索性把话挑明了一半：“萨娜侄女，本王也不瞒你了，并非酬劳问题，而是……而是月氏国，绝不能在此刻和大乾交恶，此事……还请侄女体谅，回去吧。”

“与大乾交恶？”

萨娜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失声惊问，“陛下！莫非……莫非乾国的使者，已经来过了？！”

月氏国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端起桌上的金杯，抿了一口酒，目光移向他处。

这沉默无疑是一种默认！

萨娜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乾国使者……竟然先她一步来了？

他们是料到了乌桓会来找月氏国求援？

秦夜！

一定又是那个秦夜！

不仅战场上算无遗策，竟然连外交布局都能抢先一步？

这是何等可怕的谋划能力！

萨娜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大脑飞速运转。

既然乾国使者来过，那月氏国王的顾虑就很清楚了。

怕得罪大乾！

那么，就必须彻底打消这个顾虑！

“陛下！”

萨娜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理解的语气，“外臣明白了，陛下的顾虑，确有道理。”

她话锋一转，极其肯定地说道：“但是，陛下可能有所误会！”

“先前外臣就说过，乌桓请月氏出兵，只为平定内部叛乱，清除不服管束、意图分裂乌桓的右贤王！”

“此事纯属乌桓内政，与大乾国毫无关系！大乾有何理由因此与月氏交恶？”

“陛下试想，对于乾国来说，乌桓的威胁大，还是蛮族的威胁大？”

“的确，我乌桓先前是多次侵犯过大乾边境。”

“但有些事情、有些时候，我们乌桓也讲礼数，我们不是不能谈判。”

“但蛮族呢？他们只信奉武力，甚至与野人无异，倘若让蛮族占据了乌桓草原，对于大乾来说，反为不美啊！”

月氏国王手指敲击着王座扶手，脸上满是挣扎。

大殿内一片寂静。

只有香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良久，月氏国王猛地一咬牙。

是啊……

乌桓内乱，关大乾什么事？

自己只是去帮忙平定叛乱，收取报酬而已。

大乾有什么理由找自己麻烦？

文修远也只是警告不要与乾为敌，没说不让和乌桓做生意啊！

最关键的是，那右贤王部的财富……

实在太诱人了！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向萨娜：“萨娜侄女……你真是……唉，好吧！看在乌桓与月氏历代交好，以及……以及大王子诚意十足的份上，这个忙，本王帮了！”

听见这话，萨娜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地。

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只是再次抚胸行礼：“乌桓，永感陛下大恩！”

“不过……”

月氏国王恢复了精明，补充道：“出兵细节，酬劳支付方式，还需详细商议。”

“此外，本王需要大王子的一份正式国书，明确方才所说的一切条件。”

“这是自然！”萨娜立刻应道，“外臣这便修书，让人快马送回王庭！请大王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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