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荒之乱
西母死了。
更重要的是，她带着帝之青鸟的力量一同消失。
在三危山的那场大火熊熊燃烧将天穹都化为了红色的时候，帝下之都也同样在发生着巨变。
城中。
帝下之都中的西母氏族人震惊地看着西母融入了帝血，然后化为了青鸟的模样飞向天尽头。
隐约之间，甚至还有人看到了西母眼中的重瞳，却没有注意到那重瞳不过转瞬即散。
此时此刻，还有不少人真的以为西母成功了，在祭天坛下高呼道。
“西王母。”
称西王母的声音络绎不绝，铺天盖地。
“去天界了，这是要飞去天界了。”
“帝真的回应了？”
“是得长生不死，还是大巫之上的境界？”
但是这欢呼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那些西母氏的有着向着羽民异化的族人便一个一个接着一个感觉到自己和大巫西母之间脱离了联系。
紧接着，所有人都感受到那祭天坛上的祭玉、山海之国和冥冥之中妖神的力量断开了连接。
而后，整个山海之国开始分崩离析。
笼罩在帝下之都和祭天坛上的力量全部退化，帝下之都所拥有的种种异像开始消失。
化为了一座平平无奇的普通城池。
这一刻，所有人便知道西母死了。
“啊！”成百上千的人直接瘫倒在了祭天坛下。
“西母死了，西母死了。”有人高呼，声音癫狂，有的恐惧，有人兴奋。
“青鸟之羽呢，如果没有神羽，这等于传承断了，帝巫西母的传承断了。”这才有人知道，西母没有将那神羽留下，这可是比西母死了还要恐怖的事情。
西母氏的所有族人都慌张无比，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有的人仰天伸出双手，持续地发出疯狂的大叫，好像真的疯了。
还有一些西母氏族人展开翅膀冲上天空，在天空之中盘旋，呼唤着苍穹上的帝。
但是，很快他们的羽翼便逐渐退化。
再也飞不起来了。
有的西母氏族人不甘心落下，最终坠入大地，化为了一滩肉泥，引起阵阵惊叫和嚎哭声。
苍穹还在，但是他们的天却塌了。
帝下之都彻底陷入了混乱，西母氏族失去了力量，但是拱卫西母氏的各个大小氏族的力量却保存完整。
混乱之中。
有人想要趁机成为新的西母，而有人则想要扶持下一代西母，但不论如何他们此时还是想要维持原本的秩序。
他们争夺着这座帝下之都的掌控权，三代帝巫留下来的庞大遗产，以及想要夺得对帝的祭祀权。
但是。
没有了那青鸟的力量，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徒劳，只是单纯地争权夺利。
而在他们的内乱和互斗之中，关于西母已死和断了传承的消息也传出了帝下之都。
没有了西母和帝巫对于外界的震慑，此时此刻这座帝下之都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宝山，并且无人看守。
很快。
有人打进了帝下之都，将混乱推向了最高潮。
其中领头的大氏族，正是之前在西母面前卑微如犬一般的环狗氏和他们的巫。
帝下之都彻底失去了秩序，抢夺、屠杀、劫掠遍布各个角落，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贵人和“神民”跌落尘埃。
西母少鵹缔造的秩序消失在了城内，血腥和原始蛮荒重新回到了这里。
而打进新地下之都的各支大荒氏族。
有的，是为了其中的财富。
有的，是想要控制西母氏，甚至是代替西母氏。
而环狗氏的巫目的很明确，杀入帝下之都后第一个抢夺的便是西母氏的羽化之玉，因为据说其中留存有影像，是帝传下的关于大巫的秘术。
他闯入了祭坛以东的祭殿，这里的西母氏族守卫看到他们之后立刻杀了过来，愤怒至极地吼道。
“放肆！”
“这是禁地，你们也敢擅闯。”
“不怕遭天谴吗？”
环狗氏的巫则高喊。
“西母已经没有帝巫了，你们被天所厌弃，还敢说什么天谴。”
“如今，你们遭受的就是天谴。”
西母氏的族人羞怒以及，朝着环狗氏的巫扑了过来。
厮杀过后，留下一地尸骸。
环狗氏的族人手持武器在外面的大院守着，而环狗氏的巫则进入了祭殿之中。
这里有着保留的极为完整的各种壁画，不仅仅有着最古老的关于西母氏和帝的壁画，这些壁画之中还隐藏着，自第一代的帝巫大鵹传承下来的关于巫的修行体系。
对于大荒百族和诸巫来说，这简直就是世上最大的宝山。
巫看入了迷，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他此次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环狗氏的巫登上了祭天坛，然后在那高处，找到了传说之中的第一件祭玉。
“羽化之玉！”
从祭坛往下看去，城中的混乱不断在蔓延。
环狗氏的巫看见的众巫互相厮杀。
看见了大火和浓烟升起。
也看到了妖魔自黑烟之中奔涌而出，扑向人最多的地方。
所有外界的氏族乱军进入城中，一个个都好像昏了头，发了癫。
犹如脱缰的野马，自身都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座帝下之都太过富庶，对于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随随便便就能够抢到一些外面难以想象的东西。
那些外面的大荒氏族进入这里后到处劫掠，和一个个坊区里面的氏族进行着攻守大战。
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整个帝下之都血流成河。
先是一个又一个巫杀红了眼，以命相搏。
然后，帝下之都内的不少被控制奴役的妖怪脱离了原本的束缚，加入了战场之中。
最后，巫力量失控化为了妖怪。
这一下，整个帝下之都妖魔乱舞，从人间圣地化为了炼狱火海。
而那环狗氏的巫。
他目标极为明确，甚至在出发以前就想好了自己要什么，一进来便直奔目的地。
接下来。
帝下之都的各方势力又进行了新一轮的洗牌。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帝下之都涌来，有不知其数的人死在里面，也有着大量的人从帝下之都出逃。
尤其是西母氏的那些普通的族人，大部分都离开了帝下之都。
有的人想进来，有的人想出去，熙熙攘攘。
而笑到了最后的，是环狗氏。
环狗氏的巫在养蛊一般的厮杀之中决胜而出，他控制了一个西母氏的族人，宣告她便是新的西母。
他得了西母氏帝巫的三代传承，尤其是大巫的山海秘术，随后竟然在帝下之都内宣告他将要恢复山海之国。
不过，不是西母氏的山海之国，而是环狗氏的。
他以昔日西母氏祭祀天地的祭天坛展开祭祀，召妖神环狗而来，引其妖力灌入体内。
那妖神环狗之影从山海之中走来，在九天明月之下一点点显影，巨大的影子环绕着帝下之都外的城郭走过。
若隐若现，似有还无。
随后。
在帝下之都内，一个又一个犬首人身的山海异人显出身形，对着天上的明月狂啸。
而祭坛之上，环狗氏的巫对着诸天星斗大喊。
“我环狗氏对苍天立誓！”
“请山海大荒见证，今日立山海之国！”
他已经成为了大巫。
站在了巫的顶峰，至少是此时是的。
环狗氏的大巫此刻激动得血液都好像在燃烧，望着苍天感觉诸天星斗都在旋转，环绕在他的身旁。
他出现了昔日西母的那种感觉，或者说每一个站在这帝下之都祭天坛上的巫都会出现这种感觉，觉得自己站在了天地的中心，握住了日月乾坤。
天地之间已经没有了其他任何人，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高处。
“天命所归！”
而看着环狗氏出现了大巫，城内的其他众氏族也惊骇无比，纷纷开始出逃，离开了这座帝下之都。
那些朝着帝下之都奔来的氏族也开始退回，不敢再和对方争夺。
眼看着。
环狗氏真的就要占据地下之都，如同鸠占鹊巢一般夺取西母氏留下的一切。
而这个时候。
一个身影得到了消息，离开了粟广之野朝着帝下之都而来。
——
有人自远方来，告诉无肠国的大巫无继。
“环狗氏作乱，趁机窃取了帝下之都！”
“大巫无继！”
“你不应该坐视。”
无继想了很久，最后离开了粟广之野。
他先去了一趟三危山，确认西母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
“西母，我说了，你成不了真正的帝巫。”
“你却不信。”
他凭借着自己特殊的感应，在三危山拿走了一样东西，然后孤身一人赶往了帝下之都。
而到帝下之都的时候，这座城内又爆发了新一轮的叛乱。
几个昔日附庸西母氏的部族和环狗氏起了冲突。
但是没过多久，伴随着一个浑身长毛飘舞，恐怖狰狞像是犬又像是刺猬一样的妖物出现在了城中，叛乱便结束了。
那东西一口将一个巫嚼得粉碎，然后朝着天空发出长啸。
有人对其顶礼膜拜高呼，有人瑟瑟发抖表示臣服。
而这个时候，无继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他问：“还认得我吗？”
那东西抬起头，视线跨越城墙看向对方。
立刻认出了他：“大巫无继，你不留在粟广之野，来这里干什么？”
无继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
环狗氏的巫：“西母氏失了天命，我顺应天意而来。”
然后，他便听到了无继说。
“你更没有资格留在这里，西母即使没有了，这里依旧是帝下之都。”
“妖神环狗，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环狗氏的大巫狂怒，犬兽朝向无继，口中不知道是涎水还是血水不断滴落，显得凶恶异常。
“无继！”
“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你不过是因为之前我向西母出卖了你而恼羞成怒，所以来这里坏我的好事。”
“不过我已经今非昔比，我也和你一样，成为大巫了。”
“在这里，你别想赢我。”
环狗氏说完，身形进一步异化，浑身的鬃毛炸裂开来，在风中根根分明。
然而，他神通法力的展示换来的只是一句嘲弄。
“我说了。”
“环狗，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随后，无肠国的大巫无继化为了一道光芒落入城中。
惊人无比的景象出现了。
一个不知道是肠子还是蛇身的东西凭空出现，那东西不断地延伸开来，缠绕住了环狗氏的巫。
紧接着，那东西不断的生长，越来越长。
甚至有着一种将整个帝下之都都覆盖住的迹象。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纠缠在一起，不知是肠子还是蛇身的东西里，环狗氏的大巫竭尽全力终于挣扎了出来，朝着天空发出一声咆哮。
但是，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里面。
大巫无继似乎真的证明了他说过的话。
环狗，真的不过是一条狗。
在女娲之肠的力量面前。
“呜呜！”
环狗一次又一次地挣扎而出，但一次又一次被拉入其中。
从白天至黑夜。
最后一次，他对着天上的明月长啸，便被女娲之肠的力量绞杀在了月亮下。
最终。
在众目睽睽之下，妖神环狗的大巫被无肠国的大巫无继斩杀在了帝下之都。
但是，大战结束之后的无继再看向帝下之都，这座昔日的人间帝都已经再也看不出往日的模样。
几乎成为了一片废墟。
历经各大氏族和众巫的轮番大战，大量的帝都之民出逃。
难以计数的巫死在这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一个一个妖怪鬼神妖魔在这里肆虐，被杀死之后又出现了新的了，整个帝下之都可以说是难以修复了。
至少，如今的西母氏是难以修复了。
而且没有帝巫的号令，四散的西母氏怕是也不愿过来，也不敢归来。
没有那无上的神通和力量，如今还有何人敢占据这帝下之都。
敢妄称天命。
大巫无继站在环狗氏的大巫尸体上，看着周围的一切忍不住发出感叹。
“就这样没了？”
年少的时候，他也曾来到这帝下之都。
那个时候，他的眼中这里就如同天界，西母就是那天上的神人。
时光流转，天地在他的眼中变了，西母在他的眼中变了，就连这座看上去似乎能够万世不灭的宫城也化为废墟。
大巫无继如今对于西母没有了敬畏，但是还是忍不住伤感。
但是，此时此刻他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他骤然看向了祭天坛。
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却开口说出了一个字。
“帝！”
“你在看着这里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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