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民政局
“确定。”
“愿不愿意接受调解？”
“不愿意。”
温禾开口回答。
傅时宴没反对。
工作人员也没有多问，接过温禾手中的申请表一番浏览后，「咔咔」盖章。
那红色的章。
每一下都仿佛落在温禾的心脏上。
隐隐生着疼。
一段婚姻的开始到结束，都在这两枚印章里了。
她没有阻止。
默默地看向玻璃墙面上映衬出的男人身影。
男人身姿笔挺，单手抄兜，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侧脸上。
他也没有阻止。
她在不在他的户口本里。
跟这三年来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一样，无足轻重。
时间仿佛静止。
唯有工作人员在尽职尽责地办理着手续。
在手续办理到尾声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凌厉的叫骂声。
“温禾，谁准你离婚的？”
温禾被吓了一跳。
刚转过身去去，便迎面挨了对方狠狠的一巴掌。
她被打了个始料不及，趄趔趄着朝地板上摔去。
手肘着地。
疼痛袭来。
温禾刚要从地上爬起。
林凤娇扑上来，双手薅住她的头发推搡臭骂：“你个自私自利的贱丫头，闹离婚闹到这里来，脑子是被屎糊了吗？”
被母亲撞的耳朵嗡嗡的。
耳机掉在地上。
她疼得浑身颤抖，却依旧挣扎着反抗：“妈，这是我的人生，我的婚姻，我有权利为自己作主！”
“什么你的人生？你不看看你姓什么，你有资格说这是你的人生吗？”
“没有温家，你不知饿死多少回了！”
林凤娇越骂越气，扬起手掌又要揍她，被赶来的工作人员制止。
“这位太太，打人是犯法的，有话好好说。”
工作人员强行将她拉开道。
林凤娇凶得如同一个泼妇。
“我管教不听话的女儿也犯法吗？”
林凤娇一把将工作人员手中审批好的资料夺过来撕成粉碎。
然后转向自始至终在看戏，连动作都没有换一下的傅时宴，一边对着他鞠躬道歉一边讨好。
“对不起傅少，是我教女无方，我没想到这死丫头会闹到这种地步，等我回去慢慢收拾她。”
她说着上前来拽温禾的头发。
傅时宴终于动了。
长臂挡掉林凤娇的魔爪，修长的手指捏住温禾的下巴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另一只手拾起她被打掉在地上的耳机。
垂眸。
粗粝的指腹轻轻抚过她带血丝的嘴边，将耳朵戴回她的耳畔。
看着她的目光却布满着嘲讽。
“双簧戏？演得真不错。”
“我就说嘛，温小姐好不容易才嫁入傅家，怎么可能会离婚呢。”
当众被母亲羞辱打骂。
温禾本就觉得耻辱。
被傅时宴这么一说，小脸更是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她委屈，更多的是气愤。
“傅时宴，到底是我不想离还是你不想离？以你的能耐，把我妈轰出民政局很难吗？”
林凤娇气愤地警告：“温禾，你给我闭嘴！”
温禾的眼泪滚出眼眶。
盯着傅时宴一字一句道：“把我妈赶出去。”
“演够了吗。”
傅时宴定定地看着她倔强的小脸，随即将她往林凤娇面前一推。
“带回去，好好管教。”
温禾跌倒在地上。
感觉自己就像一坨被扔在地上的垃圾。
而把她当垃圾一般扔掉的男人，正迈着优雅的步伐朝门口走去。
林凤娇对着傅时宴的背影点头哈腰。
“对不起傅少，我这就把她带回家好好管教，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这就是阶层。
她与他之间的阶层。
温禾苦涩地想。
林凤娇谄媚地送完傅时宴，表情一转，将温禾从地上拽起。
“给我滚回去！”
温禾被塞入车厢。
她反抗了，也拒绝了。
却丝毫抵不过被母亲控制的命运。
她缩在车厢一角。
听着林凤娇用各种狠话臭骂她。
直到车子停下，林凤娇将她拽出车厢，她才发现这里是医院。
林凤娇也懒得跟她解释，一路拽着她来到父亲的病房，将她往父亲的病床前一推，骂道。
“离婚？你睁大双睛看看你爸，你离得起吗？”
温禾被迫跪在父亲的病床前。
看着病床上父亲瘦削的面庞，眼泪「嗒嗒」地往下流。
她相信父亲如果醒着，一定不忍心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在这个世界上。
父亲是唯一宠爱她的人。
可偏偏父亲也是最早抛下她的。
林凤娇双手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斜睨着她。
“你父亲是因为你才出的车祸，救不回他，你这辈子也别想好过。”
说完，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去。
林凤娇虚荣，爱美，是不愿意在医院里多呆的。
这些年温树海一直处在植物人的状态，由护工看护，温禾每周都会过来陪他说话，帮他按摩。
把自己生活里的酸甜苦辣和委屈说给他听。
在温禾的心里。
父亲一直都在。
她也从未想过要放弃父亲。
可她不想因为父亲的病将自己困在一场没有温度的婚姻里。
她想靠自己的努力去拯救父亲。
她会拼尽全力的。
她相信如果父亲醒着，也一定会支持她这么做的。
因为父亲生前最怕她过得不幸福了。
“爸，你什么时候才醒来……”
她轻轻趴在父亲手臂上。
眼泪洇湿了被子。
最疼她的父亲，却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
温禾早就习惯了。
她趴在父亲的手臂上睡了一觉。
醒来时窗外已是黑沉沉一片，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她进厕所洗干净脸上的血迹。
看着镜中脸颊微肿的自己，苦涩地弯了弯唇角。
她跟父亲道别。
走出医院。
弟弟温炎的车子刚好停在住院大楼门口，摇下车窗朝她喊道：“姐，这里。”
温禾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她没有伞。
但还是毅然地迈入雨水中。
车内的温炎不耐烦地埋怨：“我都说她不会理我的了，你还非让我来接，浪费我时间。”
“我这不是气急之下揍了她一顿，怕她想不开吗？”
后座的林凤娇道。
上午打完温禾后，她回到公司看到那一团烂账，越看越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温禾乖巧柔弱。
但也有死倔的时候。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万一她想不开找条河跳进去怎么办？
温家岂不是完了？
所以，她得亲自将她送回傅家才放心。
“所以你干嘛打她？”
温炎没好气道：“你要是把她打死了，公司怎么办？”
“你还知道公司呢？你一天到晚除了跟你那帮狐朋狗友鬼混，还能干点啥正事？”
林凤娇恼火地瞪了一眼这个废物儿子，摇下车窗，朝路牙上的温禾喊道：“温禾，你给我到车上来，我送你回傅家！”
“那么大雨，小心淋感冒了！你要是感冒了，傅家会把你赶出来，到时你不想离婚都得离了……”
“你听见没有？”
“温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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