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凶手的仪式感

提刑司的验尸堂，史无前例地，同时停放着两具女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死亡的气息。

皇城司的校尉们进进出出，每个人都面色凝重，脚步匆匆。靖王殿下的雷霆之怒，已经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整个京城。所有的城门都被严加盘查，一队队校尉如同猎犬，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中搜寻着任何可疑的线索。

然而，苏晚璃却只是静静地站在两张验尸台之间，一动不动。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致命的伤口上，而是落在了那两朵被小心取下、放在白瓷盘中的白色茉莉花上。

一样的洁白，一样的鲜嫩，甚至连花瓣上露水的痕迹，都如出一辙。

“小姐，您在看什么？”小桃轻声问道，她不敢打扰，却又担心自家小姐太过劳累。

“我在看，凶手的仪式感。”苏晚璃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仪式感？”卫风在一旁不解地问道，“苏提刑，这不就是凶手留下的记号吗？为了向我们挑衅。”

“不，不止是挑衅。”苏晚-璃摇了摇头，她转过身，看向同样在沉思的靖王萧决，“卫大人，你觉得，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在犯下如此残忍的罪行后，会特意去寻找两朵一模一样、甚至还带着露水的花，小心翼翼地放在死者手中吗？”

“这……”卫风被问住了。这确实不合常理。

“这说明，这朵花，对他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不是一个简单的记号，而是他整个杀人行为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个……神圣的仪式。”

苏晚璃走到一张桌案前，拿起炭笔，开始在一张白纸上飞快地书写。

“王爷，要抓住这个凶手，我们不能只低头找脚印。我们必须……走进他的脑子里去。”

她抬起头，说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词。

“我称之为，心理侧写。”

“根据凶手在现场留下的行为痕迹，来推断他的性格、职业、习惯，甚至……他的长相。”

萧决的眼中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他示意她继续。

“第一，凶手极度自信，甚至自负。”苏晚璃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他选择在皇城司眼皮底下连续作案，说明他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相信自己绝不会被抓住。这种人，通常在现实生活中，也处于一个相对优越的地位，习惯了掌控一切。”

“第二，他心思缜密，有条不紊。两场谋杀，现场都干净得可怕，除了他想让我们看到的，几乎没留下任何多余的线索。这说明他不是第一次作案，他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市井之徒，很可能受过良好的教育，甚至……地位尊贵。”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的仪式感。”苏晚璃的手指，点在了那两朵茉莉花上，“他选择在最肮脏的后巷，用最精准的手法，杀死最卑微的妓女，却又留下最纯洁的茉莉花。这是一种强烈的心理矛盾。”

“他在进行一场‘净化’。在他扭曲的世界里，他或许认为这些女子是污秽的，而他，则是那个替天行道、赐予她们‘纯洁’与‘安息’的神。他不是在杀人，他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而这朵茉莉花，就是他为自己的艺术品，落下的最后署名。”

整个验尸堂，鸦雀无声。

卫风和小桃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感觉苏晚璃说的不是案情，而是一个神乎其技的相士在给人批命。

萧决的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听懂了。

苏晚璃不是在算命，她是在用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严谨的逻辑，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幽灵，精准地绘制一幅“心灵的画像”。

“所以，”他沉声问道，“我们该从何处下手？”

“茉莉花。”苏晚璃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京城的夜晚，寒露已重。能找到如此新鲜、甚至还带着露水的茉莉花，来源地，一定非常有限。要么，是某个达官显贵府中的暖房；要么，是专门为宫里或大户人家培育花卉的特定花圃。”

“卫大人，”她看向卫风，下达了第一个基于“心理侧写”的命令，“收缩你的搜查范围。不要再去盘查那些地痞流氓了。去查！京城里，有哪些地方，能在深夜，弄到这种品相的茉-莉花！”

“是！”卫风领命，转身快步离去，眼中充满了新的希望。

萧决看着苏晚璃，看着她那双因高度专注而亮得惊人的眼睛，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这个女人，她不仅能让死人开口。  她，还能让魔鬼，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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