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血迹，在黑暗中亮起
夜，深沉如墨。
乾西四所，太监总管王德海暴毙的房间，此刻已经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铁牢。
所有的门窗都被厚厚的黑布封死，不漏一丝光亮。房间中央，只留下一盏被罩住的烛火，散发着昏黄而压抑的光晕。
靖王萧决一身玄衣，负手立于暗处，周身的气场比这夜色还要冰冷。他的身后，是皇城司最精锐的几名心腹，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心跳声都仿佛被这凝固的空气所吞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唯一的光源中心——苏晚璃。
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神情专注而肃穆。在她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两个不起眼的白瓷瓶，和一个她亲手绘制图纸、命工匠用薄铜打造的、形似水壶却有着细密喷嘴的奇特器物。
“都准备好了？”萧决的声音低沉，打破了死寂。
“好了。”苏晚璃点头，将两个瓷瓶中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按照特定比例，依次倒入铜壶中，轻轻摇晃。
一名随行的宫中内官忍不住小声嘀咕：“苏大人，这房间已经用皂角和清水反复擦洗了不下十遍，就连地砖缝都用刷子刷过，真的……还能有痕迹吗？”
苏晚璃没有看他，只是将目光投向萧决，清冷的声线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王爷，人会撒谎，水会清洗，但血，会留下记忆。”
她解释道：“血液中含有一种我们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我称之为‘血精’。它一旦附着在物体上，即便被擦去，它的‘魂’依然会留在原地。而我这壶药水，就能让它的‘魂’，在黑暗中重新亮起来。”
这番言论，听在众人耳中，无异于神鬼之说。
但萧决的眼中，却只有全然的信任。他看着她，就像在看一柄即将出鞘、光耀天下的神兵。
他薄唇微启，只吐出一个字：“熄灯。”
“呼——”
最后的光明被吹灭。
整个世界，瞬间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感官被无限放大，所有人都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及那细微的、如同春蚕食叶般的“沙沙”声。
那是苏晚璃开始移动，她手中的铜壶喷嘴被按动，细密的水雾被均匀地喷洒在冰冷的地砖、光滑的墙壁和紫檀木的桌腿上。
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
黑暗中，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名内官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失望和嘲讽的情绪在黑暗中悄然滋生。
果然是故弄玄虚……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
“看！”
一名皇城司护卫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只见那片被水雾覆盖的地面上，一个微弱的光点，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幽蓝色的光。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的蓝色光点，如同地狱里爬出的鬼火，在黑暗中争先恐后地亮起！
它们迅速连接成片，勾勒出了一幅令所有人头皮发麻的恐怖画卷！
一串清晰的脚印，从门边延伸至房间中央。
墙壁上，是一道道喷溅状的血痕，仿佛有人曾在这里被重击，鲜血呈放射状爆开！
而最骇人的，是房间正中央那片地板上，一大片触目惊心的、人形的蓝色光晕，旁边还有几道明显的、被拖拽过的痕迹！
“天……天哪……”内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显……显灵了！王公公他显灵了！”
这不是显灵。
这是科学。
苏晚璃站在那片幽蓝的鬼火之中，神情冷静得如同执掌冥界的神祇。这持续不过三十秒的光芒，在她眼中，却比任何证人的证词都更加可靠。
“王爷请看。”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清晰而稳定，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力量，“喷溅状血迹高度集中在墙壁下方，说明王公公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侧后方用钝器重击头部。他倒地后，在此处大量失血。”
她用脚尖点了点那片最大的人形光斑。
“这些拖拽的痕迹表明，凶手在行凶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将尸体拖到了床上，伪造出安详离世的假象。”
萧决的黑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他死死盯着那串发光的脚印，声音冷得能结出冰来：“脚印通向何处？”
苏晚璃缓缓转身，手中的铜壶再次喷洒。
那串幽蓝色的脚印，在黑暗中一步步向前延伸，清晰地指引着凶手逃离的轨迹。
然而，它并没有通向众人进来的那扇大门。
它径直……走向了墙角那个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柜！
然后，在书柜前，戛然而止。
“他没有从门离开。”苏晚璃的语气斩钉截铁。
萧决眼中杀机暴涨，厉声喝道：“搜！”
两名护卫立刻上前，在那巨大的书柜上摸索起来。片刻之后，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沉重的紫檀木书柜，竟然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密道入口！
而那串发光的脚印，有两枚，正正地印在密道的入口处！
真相，在这一刻昭然若揭！
凶手对这座宫殿的构造了如指掌，他行凶后，从容地清理了现场，再通过不为人知的密道悄然离去。
他以为自己做到了天衣无缝。
却不知，苏晚璃，用一壶来自异世的药水，让他留下的每一个罪恶痕迹，都在黑暗中，无所遁形！
苏晚璃看着那幽深的密道，清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暗，锁定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凶手。
她缓缓开口，一字一句，为这桩惊天悬案，落下了阶段性的判词：
“凶手，就在这宫中。”
萧决的眼神，比那密道更加深沉，他看着苏晚璃，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这药水，可有名号？”
苏晚璃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有。”
“它叫——”
“‘明镜’。”
以我之术，为明镜，照见世间一切黑暗与沉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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