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京都第一女官的日常
“将”。
这一个用血写就的字，如同一枚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苏晚璃的脑海中。
太子在中毒昏迷前，拼尽最后力气留下的线索，指向了一位将军。
是哪位将军？
是与他中毒有关？还是与五年前穆阳将军的失踪有关？
或者，两者本就是同一桩阴谋？
一夜未眠，苏晚璃的脑中，那座庞大的“大脑图书馆”飞速运转，将所有线索串联、分析、重组。
天光大亮时，她没有丝毫疲惫，反而眼神愈发清亮。她换上一身利落的官服，在小桃担忧的目光中，登上了前往皇城司的马车。
萧决不在，她便是靖王府的主心骨。
案子，更不能停。
皇城司，大雍王朝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权力机关。
然而，当苏晚璃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时，那股森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从门口的守卫，到院内的缇骑，再到验尸房那些经验老到的仵作，所有人见到她，都下意识地躬身行礼，那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敬畏与……一丝恐惧。
敬她，是因为她凭一己之力，在短短数月内，接连侦破了“无头将军案”、“德阳公主案”等一系列惊天悬案，让无数沉冤昭雪。
畏她，是因为她那些神乎其技、闻所未闻的手段。她能让白骨开口，能让血迹在黑暗中重现，在他们眼中，这已非凡人能及，近乎鬼神。
“苏大人，早。”
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赵仵作，如今早已成了她最忠实的“信徒”。他恭敬地迎上前来，手中捧着一份新的卷宗，脸上带着一丝惭愧与请教。
“大人，城西发现一具无名男尸，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也无明显外伤。兄弟们查了一夜，毫无头绪，还请……还请大人示下。”
这便是苏晚璃的日常。
她不仅是苏提刑，更是皇城司所有悬案、难案的最终裁决者。
京都第一女官，名副其实。
苏晚璃接过卷宗，一边走向验尸房，一边问道：“尸体在哪里发现的？”
“城西乱葬岗的一口枯井里。”
“死亡时间？”
“初步判断，在七日以上。尸身已经高度腐败，出现了巨人观，面目全非，难以辨认。”赵仵作答道。
“走，去看看。”
验尸房内，那具高度腐败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其他的仵作纷纷掩鼻后退，苏晚璃却仿若未闻，她戴上手套和口罩，俯下身，开始了细致的检验。
“死者为男性，根据耻骨联合面和牙齿磨损程度判断，年龄在三十至三十五岁之间。”
“身高约七尺八寸，体格健壮。”
“体表无明显锐器伤或钝器伤，但……”
她的手指，在死者那肿胀发黑的脖颈处，轻轻按压。
“……甲状软骨有轻微骨裂痕迹。这是被人扼住咽喉，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典型特征。”
赵仵作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如此细微的痕迹，他们根本无从发现！
“大人，可……可死者身份不明，我们还是无从查起啊。”
“谁说无从查起？”苏晚璃站起身，目光落在了死者那双因长期浸泡而发白的手上，“你们看他的右手。”
“食指与中指的指节，比常人粗大，且指腹有异常厚重的老茧。虎口处，有常年被硬物摩擦而留下的色素沉淀。这说明，他生前，很可能是一位……以笔为生的文书，或是画师。”
“再看他的牙齿。”苏晚璃用镊子轻轻拨开死者的嘴唇，“他的左侧臼齿，有明显的磨损凹痕，这不符合正常的咀嚼习惯，倒像是……有长期用牙齿咬住某种细长硬物的习惯。”
画师……咬硬物……
一个大胆的推测，在苏晚璃的脑中形成！
她转过头，对赵仵作下达了一连串精准的指令：
“第一，立刻派人去查，京中所有画行、书斋，最近一月内，是否有失踪的画师或抄书先生。”
“第二，重点排查那些擅长画‘工笔’的画师。因为只有他们，才需要长期用牙齿咬住细长的毛笔笔杆，以稳定手腕！”
“第三，”她顿了顿，补充道，“去查查，这些失踪的人里，谁最近……接过与‘东宫’有关的活儿。”
赵仵作等人领命而去，心中对苏晚璃的敬佩，已如滔滔江水。
苏晚璃站在原地，看着那具无名尸，眼中却没有半分破案的喜悦，反而愈发冰冷。
又一个画师。
又一个，与东宫有关的人。
宁王的手段，比她想象的，还要狠，还要快！他这是在清理所有可能暴露的线索！
就在这时，萧决一身风尘仆仆，从宫中疾步而回。
他径直走到她的面前，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太子醒了。”他沉声道，“毒，解了。但……也废了。”
“太医说，那毒伤了心脉，他日后，再也无法承受任何劳心劳力之事。这太子之位……他坐不稳了。”
苏晚璃的心，猛地一沉。
这才是宁王真正的目的！一石二鸟！
“他昏迷前，留了一个字。”萧决看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寒冰，“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苏晚璃将那张带血的纸条递给他，缓缓说道：
“是‘将军’。”
“也是……警告。”
她抬起头，将刚刚对无名尸的推断，以及之前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宁王在清除所有与‘无头将军案’、与‘东宫画稿’有关的人证。太子病危，穆将军失踪，这两件事，根源都在同一个人身上。”
“而这个人，必然是一位手握重兵，且能自由出入东宫的——”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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