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温文尔雅的毒蛇

宁王萧景，主动上书，请求于三日后，在大理寺公开会审“太子谋逆案”！  他，要与靖王萧决，与那份写满了罪证的供状，当堂对质！

这个消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瞬间颠覆了整个京城的舆论场！  前一刻，还群情激愤，高喊着“清君侧，诛国贼”的读书人们，在这一刻，集体失声了。  自古以来，只有被逼到绝路的嫌犯，才会垂死挣扎。何曾见过，身处漩涡中心的皇子，竟会主动请求，将自己置于天下人的审视之下？  这需要何等的底气？何等的自信？  难道……那份供状，真的有假？  难道，他们这些自诩正义的读书人，都成了靖王手中，用以攻击兄弟的……一把刀？

一时间，风向骤变！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以最疯狂的速度，生根发芽。

靖王府。  书房内的气氛，比皇城司的天牢还要冰冷。  “疯子！”萧决一拳砸在桌案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一丝……被对手这步奇诡棋路，打乱了阵脚的焦躁，“他这是要将我们，架在火上烤！”

“他不是疯了，他是……胜券在握。”  苏晚璃的声音，清冷而决绝。她静静地看着窗外那变幻莫测的天色，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愤怒，只有全然的、冰冷的算计。  “他知道，李将军的供状，是我们唯一的利器。只要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上，证明这份供状是‘屈打成招’，是我们伪造的‘伪证’，那我们，就会瞬间从查案的功臣，变成构陷亲王、煽动舆论的罪人。”  “届时，皇上为了平息众怒，为了皇家的体面，你猜，他会舍弃哪一个儿子？”

萧决的身体，猛地一绷。  他知道答案。  父皇，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他。

“他算准了，我们不敢赌。”苏晚璃缓缓转过身，那双清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所以，他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就在这时，管家在门外，用一种极为古怪的语气通报：  “王爷……宁王府，派人前来‘探病’，说……说是宁王殿下，听闻苏提刑遇刺受伤，心中甚是‘关心’，特意送来了……一份薄礼。”

“关心？”萧决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冰冷与自嘲，“好一个，温文尔雅的毒蛇！”  他倒要看看，这条毒蛇，又想耍什么花样！

片刻之后，一名身着锦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被引了进来。正是宁王身边最得力的谋士，宋先生。  “下官，见过靖王殿下，见过苏提刑。”宋先生躬身行礼，姿态谦卑，滴水不漏，“我家王爷听闻苏提刑身体不适，心中焦急万分，奈何身有‘重伤’，不良于行，只能命下官，送来一点心意，还望苏提刑……千万保重。”

他身后的小厮，呈上一个由紫檀木打造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精美礼盒。  这，已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这是在告诉他们：你的伤，是我的人刺的。现在，我还要假惺惺地，来“关心”你。

萧决的眼中，杀机暴涨。  苏晚璃却缓缓上前，亲自接过了那个礼盒。  “有劳宋先生挂心，也替我，多谢宁王殿下的‘关心’。”  她的声音，很轻，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病中的虚弱。  “只是，这京中秋雨连绵，湿气重。宋先生的这双官靴，似乎……沾了些不该沾的泥土啊。”

宋先生的笑容，猛地一僵！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那双一尘不染的、由江南上好绸缎制成的官靴。  苏晚璃却仿佛未见，继续幽幽地说道：  “这种带着点点朱砂红的泥土，倒与那日，刘学士府上，被烧成焦炭的房梁木灰，有几分相似呢。”

宋先生那张儒雅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他所有的镇定，所有的伪装，在苏晚璃这句看似不经意、实则字字诛心的点拨面前，被击得粉碎！  他明白了。  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

他不敢再多留片刻，匆匆行了一礼，便狼狈不堪地，告辞离去。

书房内，萧决看着那谋士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复仇的快意。  “他，怕了。”

“怕，还不够。”苏晚璃缓缓打开那个礼盒，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由千年血玉雕琢而成的、价值连城的玉如意。  “他要的是，让我们也怕。”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玉如意之上，而是落在了那礼盒的……内衬之上。  那是一层，由极其罕见的、产自南疆的“金丝楠木”，刨成的木屑。

“金丝楠木，性温，有安神之效，是上好的药材。”她的声音，冰冷而锐利，“但，若将它与另一种东西混合……”  她背过身，借着宽大袖袍的掩护，从微型医疗空间里，取出了那台基础光学显微镜。  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那木屑的缝隙中，夹出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木屑本身融为一体的……黑色粉末。

在数百倍的放大之下，那粉末的真面目，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那不是普通的香料。  那是一种……由人的骨灰，混合了南疆特有的“尸油”，一同炼制而成的……“引魂香”！  这种香，对活人无害。  但，若是在陵寝地宫那种阴气极重的地方点燃，便会……引来无数食腐的毒虫！

苏晚璃猛地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与骇然！  她明白了！  她全明白了！  宁王请求公审，不过是一个幌子！是一个，用来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完美的障眼法！  他的真正目的，是在公审的那三日之内，趁着京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理寺之时，派人，潜入皇陵！  他要毁掉的，不是她苏晚璃，不是靖王府。  他要毁掉的，是那座陵寝里，那个藏了十五年的……秘密！  他要，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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