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内人
“怎么会？”宋安澜下意识地出口，却又抿了抿唇沉默，神色复杂地看了宋衔月半晌才说：“先安顿住下吧。”
他现在心里很乱，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才行。
……
宋衔月当初回家，玉氏给她安排的院子很偏僻也很小。
后头是宋安澜做主，将她换到老夫人院子旁边，一个甚至比宋暖言住的院子还要大的地方。
对外就说老夫人喜欢她，换过去好就近陪伴。
其实那院子是老夫人留给他的。
只是他常年都在书房。
这件事情惹怒了玉氏，宋暖言也忿忿不平。
之后好几个月玉氏都挂着冷脸，宋暖言针锋相对更是没少过。
院子原本叫做听风小筑，后头宋安澜改了名字叫做祯园，还用他的字做了匾额挂在院门前。
宋安澜说，祯为吉祥之意，取个好意头……
“小姐出嫁后，这院子空置起来，存放过一段时间的杂物，大公子回来后主理家事，又叫人把院子清理出来，
还叫下人们日日打扫……
大公子是最惦念小姐的，他对小姐真好。”
内宅女管事李嬷嬷的声音响起来。
宋衔月视线在那祯园的牌匾上停留良久，心里道了声“我自然知道”，垂眸跨进院子中。
院内、房中的一切果然就和自己未出阁时一模一样，只是久未住人，瞧着到底是有点儿冷清了。
宋衔月想只要住上一段时间，那烟火气就回来了。
她亲自去花房挑了些喜欢的花卉、绿植，又瞧着院中现在物件儿，交代李嬷嬷一些自己想要加的。
换了帐曼颜色。
她说话的声音清清淡淡的，语速匀称不高不低，落落大方极有自己的主意。
那自然而然的公府小姐的气质，叫李嬷嬷以及跟随来的仆人万分惊讶。
李嬷嬷也是这英国公府的老人儿了，曾见过宋衔月以前的样子——畏畏缩缩，怯怯懦懦的。
见了人，不管是家人还是仆人或者是贵客，宋衔月都是连忙堆笑，一双眼睛小鹿似的单纯澄澈。
那样的单纯笑脸，看在心地善良的人眼中是不染尘埃的乖巧，看在心意恶毒的人眼中是无知可欺。
而在公侯贵府这等利益至上的门户里，她那模样显然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愚蠢胆小。
玉氏不喜欢她，英国公无所谓她，宋暖言和宋青禾明里暗里踩着她，就是得脸的下人都要压她一头。
只有宋安澜护着她、教导她。
再因着宋安澜的维护，糊里糊涂的老夫人也向着她。
但在英国公府大多人眼中，宋衔月都是单蠢的，没有大公子她什么都不是。
出嫁接近三年，如今守寡归来，她真的就给人一种完全脱胎换骨的感觉！
“我说的嬷嬷可都记下了？”
宋衔月清淡的声音响起来，跟着的李嬷嬷忙回神：“都记下了……书案、文房四宝、茶台、布料。
老奴明日就给小姐送到。”
“辛苦嬷嬷了，嬷嬷去忙吧。”
“是。”
李嬷嬷点点头，离开之前询问宋衔月要不要留人伺候她，得到宋衔月回应不需要后，她才恭敬退下。
他们那波人一走，青苗凑到宋衔月身边小声说：“李嬷嬷原来是管厨房的吧？记得那时候她可厉害了。
对小姐不至于说像其他下人一样用鼻孔看人，同小姐和稀泥，但也没现在这么客气恭顺！”
宋衔月说：“因为我变了，所以她、还有许多仆人也都变了。”
一个人能落落大方、泰然面对一切，不怯场、不彷徨，需要家人的爱和维护给她底气，或者经历积淀凝结成气场。
宋衔月有哥哥的疼爱和维护，但终归时间太短，周围打压她的家人太多。
所以畏缩的哪有底气？
是前尘旧梦叫她有了切肤之痛，气场便油然而生，叫那些仆人不敢造次。
宋衔月转向荣娘：“你是哥哥从英国公府挑出去给我的，你在这府上多久了？”
“五年。”
荣娘低声说：“主子发现姑娘在京城，就让我到英国公府上来了，原本是要随着姑娘一起嫁到侯府那边，
但是陪嫁的人夫人说了算，将我从名单中剔除了。”
荣娘本是为了宋衔月入英国公府，她出嫁没跟过去，原本在英国公府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
但正好那段时间容煜极忙，没顾得上她这个小小钉子，没做吩咐，荣娘只好继续在这里停留。
倒是等到了宋安澜回来，又将她派到宋衔月身边了。
宋衔月听着这个“五年”，却是思忖，怪不得那时候容煜想出现在她身边就出现，能很凑巧每次都没旁人。
还有慕容祺，总能恰如其分把她拎走，再送回来。
有时候一走大半日，甚至一整日，英国公府的人都毫无所觉。
怕就是荣娘报信，再在府上遮掩。
宋衔月身边那些仆人又都不把她当主子，什么都不上心，所以也就蒙混过去了。
“既然你在这里五年有余，那想必对府上人员都十分熟悉了，回头挑几个可心的粗使下人来充实人手吧。
各院的关系……”
“小姐放心。”
荣娘低声说道：“属下知道怎么做。”
宋衔月一笑，和这样聪明能干的人说话就是容易。
……
宋衔月早上回府。
中午绿茹带着吉祥也回了府。
下午，荣娘就挑到了四个二等丫鬟，两个杂役小厮。
韩弋在永定侯府的时候是做杂役和车夫用，但宋衔月知道韩弋的本事，如今自是不会那么粗糙的使唤他。
她叫荣娘给韩弋安排了单独的房间，还准备衣裳等，将生活方面所需配备齐全。
又叫荣娘打探库房可有兵器。
不过这一点她却是失望了——英国公府当年也是军功封侯，再晋国公的，算是武将门户。
可惜后头天下天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英国公府这类武将门户的子孙后代也一个个骄奢安逸起来，都从了文路，现在库房里连把匕首都没。
宋衔月索性就吩咐荣娘给容煜传信，找一把好的，合适的。
在和容煜开口这件事情上，宋衔月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为容煜失色、厌食、瘸腿等事操心，还要承受容煜隔三差五发疯暴脾气，现在不过叫容煜帮点动动嘴，摆摆手的小忙，谁也不欠谁。
而容煜，自是对她这样不分彼此的“主动求助”开心的很。
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容煜都会想，没和宋安澜求助反倒找他，那自然是把他当内人，比宋安澜更内的那种，内人。
怎么能不开心？
到晚上，宋衔月这祯园里里外外基本都规制好了。
韩弋却来求见：“小姐下午叫荣娘送了不少东西去，不知……小姐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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