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调查组来了

当天晚上，三辆开车缓缓的驶出了轧钢厂。前往城南方向开去。何雨泽躺在城南家里的摇椅上，手里捏着一张纸，这上面是这次的粮食数量。

何雨泽并没有等多久，就听见了远处传来卡车的轰鸣声。很快车子在门口停下，随着三长两短一长的敲门声响起。何雨泽打开了大门。

李怀德从第一辆卡车上跳下来，身后跟着十二个穿着工装的精壮小伙。他快步走到何雨泽身边，声音压得极低："粮食都安排妥了？今晚保卫科值班的都是自己人。"

"粮食在里面。"何雨泽指了指之前存放粮食的屋子，"不过李哥，这次量只有上次一半，得省着点用。"

李怀德苦笑："能撑过这阵就行。"他转身对工人们挥挥手，"动作快点，两小时内必须装完！"

工人们鱼贯而入，很快仓库里就响起了麻袋摩擦的沙沙声。何雨泽注意到，这些工人虽然年轻力壮，但脸颊都凹陷得厉害，这是长期吃不饱的典型特征。

"对了，这个给你。"何雨泽从自行车后座取下一个布包，"答应给大家的。"

李怀德打开一看，眼睛顿时亮了：里面是十几条用油纸包好的猪肉，每条约莫半斤重。"这...这太贵重了！"

"让大家解解馋吧。"何雨泽笑了笑，"不过每人只有半斤，别嫌少。"

随后李怀德拿出猪肉，对着干活的那些人小声说道“这个是何科长给大家的，每人一条，我大会给你们放第三辆车的副驾驶上，回去干完活你们自己拿，谁也不允许多拿。”，搬运的气氛瞬间变了。一个小伙子看着肉，眼眶突然红了："何科长，我娘病了三个月，就馋这口猪肉..."

"拿着吧，回去给老人补补身子。"何雨泽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李怀德说，"李厂长，请这边走。"“大家继续加油，快点搬运。早点回去陪家人。”

他将李怀德引进正屋，然后从角落里取出一个土陶坛子，约莫五斤装，封口处用红布包得严严实实。"虎骨酒，这可是我拖他们刚弄到的，专门给你的！"

李怀德接过坛子，手指在坛身上摩挲了几下，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好东西啊好东西，都好久没有喝到了。”，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压低声音："老弟，下周工业部来人这事...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按咱们说好的来就行。"何雨泽看了眼正在装车的工人们，"放心吧，会没事的！"

卡车装完货已是晚上九点多。目送车子离开，何雨泽长舒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何雨泽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到厂。他刚把自行车停好，就看见李怀德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冒着热气的窝头。

"还没吃吧？食堂刚蒸的。"李怀德塞给他一个，"走，去我办公室。"

何雨泽咬了口窝头，“走吧李哥，这干吃窝头，还真咽不下去。去你那里喝点水。”

两人一遍聊天，一遍往李怀德的办公室走去。

李怀德给何雨泽倒了一杯水。“昨天你给我的纸上的数量，和实际称重一样，条子我已经写好了，等财务那边上班我去帮你领出来。省的他们问东问西的。”

“那就谢了李哥。”何雨泽又咬了两口窝头，实在吃不进去了。直接放进了口袋。

就在场面一度尴尬的时候，杨厂长的秘书过来，说到“李副厂长，何科长。工业部的领导来了。杨厂长让你们下去。”

“啥玩意，工业部的人来了？”李怀德声音瞬间提高了不少。

“不是说下周才来，怎么今天就来了？”

"玛德。竟然搞突击检查！"李怀德擦了擦汗，"杨厂长既然已经带着人去等着了。咱们得赶紧也下去吧。"

两人匆匆赶到办公楼楼下，此时这里已经站满了各科室的负责人，个个神色紧张。财务科长拉住何雨泽："何科长，听说你们那块试验田被人举报了？这可怎么收场啊..."

何雨泽正要回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很快三辆吉普车停在了办公楼前，七八个穿着中山装的人走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中年人。

"是工业部的赵主任！"李怀德倒吸一口冷气，"他亲自带队...这下麻烦了。"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杨厂长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正结结巴巴地汇报着厂里的生产情况。赵主任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文件，时不时抬头扫视一圈。

"...所以，鉴于当前粮食供应紧张的情况，我们厂采取了一些临时措施..."杨厂长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临时措施？"赵主任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为之一静，"擅自改变工业用地用途？在规划中的车间用地上种菜？"

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何雨泽看见李怀德的嘴唇开始发抖，几个科室负责人已经低下了头。

"赵主任，请允许我解释。"何雨泽站了起来，声音平稳得让所有人都惊讶，"这块用地确实规划为车间，但是一直没有动工，我了解过，该处徒弟已经闲置至少三年以上了。"

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份会议记录："这是厂务会议记录，明确记载'在建设车间之前，临时种植一季作物以解决职工生活困难'。我们严格遵循了程序。"

赵主任接过记录，仔细看了几分钟。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终于，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何雨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何雨泽？"

何雨泽愣了一下："是我。"

出乎所有人意料，赵主任严肃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我早该想到的。在工业部技术档案里，你的名字可是挂了号的。"他转向杨厂长，"老杨啊，你们厂藏龙卧虎啊！"

杨厂长一脸茫然，显然不明白为何气氛突然转变。赵主任站起身，走到窗前："能带我去看看你们的那块试验田吗？"

试验田边，赵主任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拨弄着一株萝卜苗。何雨泽站在一旁，详细解释着种植计划："...采用轮作方式，这块地种萝卜，旁边那片是土豆，预计总产量能解决全厂一个半月的口粮..."

"土壤改良或者说肥料是怎么解决的？"赵主任突然问。

"我将轧钢厂所有的杂草、落叶焚烧成草木灰，作为钾肥，然后将食堂泔水，加入其他东西发酵，制作成氮肥。"何雨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每天的成长记录，包括温度、湿度、施肥量..."

赵主任翻看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明显。他突然大笑起来，拍了拍何雨泽的肩膀："好！太好了！"他转向身后一众目瞪口呆的厂领导，"你们知道现在全国有多少工厂因为粮食问题减产甚至停产吗？"

没人敢接话。赵主任的声音突然提高："而你们轧钢厂呢？不仅保证了生产，还想方设法解决工人吃饭问题！这是什么精神？这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

他激动地挥着手："国家建设靠什么？靠的就是你们这样敢想敢干的干部！把闲置土地利用起来，既不影响将来建车间，又解决了眼前困难，这样的创新应该表扬！"

轧钢厂的领导们面面相觑，完全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李怀德张大了嘴，活像条搁浅的鱼；杨厂长则不停地擦着汗。

"何雨泽同志。"赵主任郑重地说，"工业部一直在关注你的技术革新，没想到你在农业生产上也有一手。这种跨领域的思维非常宝贵！"

检查结束时已近中午。赵主任并没有在轧钢厂吃午饭，临走前特意把何雨泽叫到一旁："小何啊，你那个种植方案能不能整理成书面材料？我想在其他厂矿推广。"

"没问题，赵主任。"何雨泽点头，"不过各厂土壤条件不同，需要因地制宜..."

"这个自然。"赵主任满意地笑了，"对了，听说你之前打猎也是一把好手？"

“都是之前做采购的时候小打小闹。”

“什么时候进山打猎的时候，给工业部匀上一点。”

“好的赵主任，一定！”

送走检查团后，轧钢厂连夜召开了全体干部会议。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杨厂长红光满面地宣布："工业部赵主任高度评价了我厂的工作...特别是何雨泽同志，提出表扬..."

何雨泽坐在角落里，看着满屋子喜气洋洋的面孔，轻轻吐出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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