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啸宸，你有恨过本宫吗？
深夜，宁香院，萧太妃难得没有早睡，坐在椅子上，旁边点着薄荷草，闭目养神。
听到一重一轻的脚步声靠近，她缓缓睁开眼，高大的身影撞进眼底，有些恍惚。
有多久没见了呢？
八年，还是十年？
“啸宸见过太妃娘娘，”凌啸宸拱手行礼，言行间皆是礼貌和恭敬。
萧太妃怔怔第看了看他，笑了，“啸宸，好久不见了。”
凌啸宸站直身，应道：“是，太妃娘娘这些年过得如何？”
“本宫安安静静地住在这，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凌啸宸漠然，不说话，看起来有些不擅长与长辈的相处。
萧太妃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怪他，只是自顾自说道：“冷宫真是个冷清的地方，本宫有时候过着过着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不过…”
她看向凌啸宸，眼神渐渐开始有点审视，“最近这大半年倒是挺有意思的。”
“望风院的冷霜，你知道吗？那丫头可有意思了。”
话说到这份上，凌啸宸哪有听不懂的，萧太妃察觉到他和冷霜有来往了。
凌啸宸也不躲避，点点头说：“啸宸知道。”
“只是知道？你不会觉得她很有意思，跟别人很不一样吗？”
说这话时，萧太妃的言辞语气已带有严厉，神色也沉了下来。
凌啸宸心头一紧，“娘娘…”
“牵丝络，当年迦楼国进献给太上皇的贡品之一，代表男女间的情谊。凌啸宸，你用这种方式把它送给冷霜时，是昏头了吗？”
那天她看见冷霜戴着，只是有点眼熟但没想起来，后来冯嬷嬷回来汇报，说宫里传言摄政王喜欢上一个神秘宫女，她当即把事情连起来，直接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一定要把凌啸宸叫过来，问问清楚这到底什么意思。
凌啸宸：“本王没有昏头，本王…我当时就是觉得手链很适合她。”
“然后呢？”萧太妃锐利的眼神，“你是一时兴起，还占了时间的便宜，如今宫里见过那条手链的人少，要不然，你位高权重随时可以脱身，可冷霜怎么办？”
凌啸宸很想反驳他不是一时兴起，可脑海里闪过小满出事的原因，他止住了话头。
如果薛清柔遇到的是冷霜，那结果会如何？
凌啸宸重重低下头，他确实思虑不周，这群狼环伺的深宫，容不得他半点肆意。
萧太妃看他低头，心里也有点发堵。
凌啸宸的成长并不容易。
当年太上皇的子嗣比先皇兴旺些，皇子也有好几个，凌啸宸不过是皇帝醉酒宠幸宫女后意外诞下的孩子，比起其他母妃有权有势的皇子，母亲早逝的凌啸宸无疑是最不起眼的。
深宫内，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萧太妃当年贵为皇后，禁止皇子间私斗，但在看不到的角落小小的凌啸宸独自承受过太多恶意，
后来，变数生起，她选择幽居冷宫，先皇的母妃淑贵妃把凌啸宸接到膝下抚养。
这意图很明显，先皇才学出众可武学天资普通， 而凌啸宸正好弥补了这一点。
自那以后，凌啸宸就被压着苦练武学，小小年纪就要进军营锻炼。
凌啸宸的成长，充斥着恶意与利用，冷霜于他而言，或许太过直白灿烂。
人在面对阳光时，身体会先于理智靠近。
萧太妃走到凌啸宸面前，抬手摸摸他低垂的头颅，就像多年前那样。
“啸宸，你有恨过本宫吗？”
凌啸宸猛地抬头，“娘娘为何如此说，啸宸自当不会。”
“如果当年本宫把你带到身边。你就不会…”
其实她当时已经征得衡儿同意，打算把凌啸宸带到身边，可惜…
凌啸宸笑了笑，“娘娘何必介怀，衡皇兄横死，父皇偏袒薛家，娘娘心灰意冷，连后位都舍弃了，哪里顾得上我。”
他顿了顿，还是愿意为淑妃解释，“淑母妃于我，确实严厉，也没有温情，但她当年实实在在地庇护了我。”
不然，以薛家的手段，他活不到今天。
“更何况，皇兄对我确实很好。”
淑妃不愿他放过多时间在才学上，只想让他成为皇兄手里的剑，可皇兄仁善，经常背着淑妃，拉着他一起上秦太傅的课，私下也叮嘱他学习。
他们母子二人，待他的方式不同，但一样是恩，他深刻地记在脑子里。
“所以，你如今倾尽全力辅佐承煜，是为了报恩？”
凌啸宸叹了口气，走到窗台边，抬手逗弄青玉兰。
“娘娘是不是觉得，我会对皇位感兴趣？”
闻言，萧太妃走到他身边，看到他低头看花的表情，一愣。
凌啸宸，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神情。
“本宫没有怀疑你，只是好奇。”
“小陛下继承了皇兄与皇嫂的仁善聪慧，能担此大任，至于我，除了报恩，也是不想。”
从小看尽皇宫的真实面目，真的挺没意思的。
凌啸宸抬头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又转头望向萧太妃。
“坐上那个位置，却留不住爱人的话，又有何意义。 ”
萧太妃瞪他，“你是真不会说话。”
她跟太上皇的故事，当年的人都知道。
富甲一方的商户千金和微服私巡的少年太子之间的爱情，同样热烈，但止于权势，终于皇位。
“啸宸，年少的惊鸿一瞥，会令人惊艳很久，爱意来得很快，甚至汹涌澎湃，可你跟冷霜之间，起码目前来看相距太远，稳不住，终会两败俱伤。”
萧太妃商贾出身，接受贵族教育，但规矩没那么多，性子比秦素瓷这种名门贵女更张扬些，面对情爱之事，也曾勇敢热烈过，甚至不畏一切地投入。
“所以，本宫希望你们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静待时机，你现在也许诺不了她任何未来，不是吗？”
冷霜绝不会一直困于深宫，她向往自由，也理应天高海阔地飞翔，凌啸宸现在满足不了她，甚至会困住她。
凌啸宸点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跟冷霜之间的接触，会更加注意的。”
“所以宫里传，你喜欢上一个宫女，说的就是冷霜，对吗？”总不能还有其他吧，萧太妃眯了眯眼，向凌啸宸逼近。
“当时传言有误，其实没有这个人，我当时还没真正跟冷霜见过面，”只是在暗中关注她而已。
“那就是现在见过面了，有来往？几次？到什么程度？”
一顿连环追问，凌啸宸笃定，他要真做了什么，萧太妃会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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