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被包养了
她完全沉浸在重逢的狂喜里,根本没听见身边那近乎呢喃的低语。
苍郁青看着伊水为别人的圆满喜极而泣,看着她脸上滚落的泪珠。
他沉默着,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释然,有沉重,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
他不再看她泪流满面的脸,目光投向远方暗下去的幕布和渐渐散开的人群。
最后那句话,轻得如同叹息,却又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清晰地融入了树叶的沙沙声。
“我会补偿你。”
“用一辈子。”
话音落下,树影里一片寂静。
电影结束,伊水才回过神来,她好像听到苍郁青在她耳边说话了,至于说了什么,她不知道。
”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苍郁青声音低沉,面上平静。
他率先利落地从树上跃下,稳稳落地,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他抬头,看向还坐在树杈上的伊水。
“下来。”
他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却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硬。
伊水被他的声音惊动,回过神来。
看着下方苍郁青伸出的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笨拙地抱着树干滑了下来。
粗糙的树皮蹭得她手心发疼,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被苍郁青及时扶住了手臂。
“谢谢……”
伊水低声道谢,飞快地抽回手,仿佛被烫到。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回听澜小筑的黑暗小路上。
月光拉长他们的影子,海风呜咽着穿过空荡的巷子。
推开民宿吱呀作响的玻璃门,大厅里一片漆黑,只有从林云房间门缝下透出的一线昏黄灯光。
“妈还没睡?”
伊水有些意外,小声嘀咕了一句。
苍郁青没应声,只是借着月光,熟门熟路地走向楼梯。
伊水跟在他身后,两人刻意放轻了脚步,木质楼梯只发出极轻微的呻吟。
上了二楼,走廊更是漆黑一片。
苍郁青走到自己那间最好的客房门口,掏出房卡,
“嘀”的一声轻响,门锁解开。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侧身,站在门口,目光在黑暗中看向伊水。
伊水心头一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让她睡这里,他睡隔壁空房。想到杂物房的憋闷和霉味,再看看眼前干净整洁的房门……
她内心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对舒适环境的渴望占据了上风。
她低着头,像只溜进别人领地的小猫,飞快地从苍郁青身边挤进了房间,甚至没敢看他一眼。
“早点睡。”
苍郁青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随即是房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他没有进来。
伊水靠在门板上,听着门外苍郁青走向隔壁房间、开门、关门的声音,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
她摸索着打开房间的灯,暖黄的光线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这间比杂物房好了太多的屋子。
可她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和茫然。
走廊尽头,那扇透出灯光的房门后。
林云披着一件半旧的碎花外衣,枯坐在床沿。
她没有开大灯,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床头小灯。
灯罩是磨砂玻璃的,光线朦胧,映着她此刻毫无睡意的脸,显得更加苍老和憔悴。
她一直没睡。
从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就竖起了耳朵。
她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
听到刻意放轻、却依旧清晰的脚步声上了楼。
听到苍郁青房门的电子锁“嘀”的那声轻响。
然后她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很小,听不清说什么。
接着,是苍郁青那低沉的声音。
然后是女儿脚步急促地进了那间房。
再然后……是苍郁青关上了那扇门的声音。
她起身走到门口,看到苍郁青走向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
一切恢复安静。
林云坐在那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墙上那架老旧的挂钟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滴答”声,每一声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走廊的动静。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没有伊水从苍郁青房间里出来的声音。
一点都没有。
那扇门,始终紧闭着。
门缝下没有透出任何光亮,也没有任何脚步挪动的声响。
仿佛进去的人,就此消失在了那个房间里。
林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入冰冷的深渊。
一个可怕的、她最不愿意相信的念头,缠绕住她脆弱的理智,越收越紧。
她的女儿进了那个男人的房间……
一整晚都没出来……
那个男人是她公司的大老板,是动动手指就能让酒店经理吓破胆的大人物。
他有钱,有势,英俊,成熟……
这样的男人,凭什么对她女儿另眼相看?
凭什么住进她们这小破民宿?
凭什么让她女儿睡最好的房间?
还还让她一整晚待在里面?
她的女儿是被包养了…….
就像四年前一样,她又招惹上了不能惹的人。
这次……甚至更彻底,更不堪。
失望油然而来,她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她想起伊水这些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起伊水对韩正哲的刻意疏远,想起阿哲送伊水的贝壳项链,一次没见伊水戴过。
又想起苍郁青看女儿时深沉得让人心悸的眼神……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造孽啊,造孽啊……”
林云痛苦地闭上眼,浑浊的泪水从深陷的眼眶里汹涌而出,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砸在粗糙的手背上。
她猛地用手捂住嘴,压抑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悲鸣和质问,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蜷缩起来。
她摸索着,颤抖着手,从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红布仔细包裹着的旧相框。
红布揭开,玻璃相框里嵌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朴素衣衫、笑容温柔的年轻男人,眉眼间依稀能看到伊水的影子。
那是伊水的父亲,伊白。
他出海再也没能回来,只留下这张照片和她们孤儿寡母。
林云紧紧地将冰冷的相框抱在怀里,这是她唯一的依靠和慰藉。
她布满老茧的手指颤抖着,一遍遍抚摸着照片上丈夫年轻英俊的脸,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落在相框的玻璃上,晕开一片片模糊的水痕。
“阿白啊,我对不起你啊……”
她对着照片,用气声绝望地低语,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痛苦。
“我没教好女儿,我没用,我没守住她,让她……让她又走了歪路啊。”
“四年前……她就被人羞辱,四年后,她……她竟然……竟然……”
后面的话,她哽咽着,再也说不出口。
那个被包养的念头,像最肮脏的污泥,让她难以启齿。
她仿佛看到丈夫温和的笑容变成了失望的责问。
心如刀绞的痛苦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抱着丈夫的遗照,佝偻着背,枯坐在昏暗的灯光下。
眼泪无声地流了一夜,浸湿了衣襟。
墙上的挂钟,指针不知疲倦地走着。
窗外,深沉的海面上,渐渐透出一丝惨淡的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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