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询问
走廊的光线昏暗，空气凝固了，海浪声消失了。
只剩下两人之间紧绷的沉默，和他最后那句诘问。
伊水的后背死死抵着冰凉的墙壁，那点凉意完全无法驱散从他身上，从他话语里透出的巨大压迫感。
醋意，浓烈得让她心惊。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否认？还是承认？
关于韩正哲？
不…他问的，远不止是韩正哲。
他是在逼她，逼她面对他追到这里来的原因，逼她面对她自己混乱的心。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不再是总裁的疏离，是实实在在的，带着侵略性和占有欲的眼神。
固执，焦灼，还有一丝深深刺伤的痛。
苍郁青没有催促，他只是看着她。
深海般的眼睛锁着她，固执地等待一个答案。
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
伊水的指尖掐进了掌心，细微的刺痛让她找回一点力气。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起伏。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她刚吐出一个字。
苍郁青的眼神瞬间更沉，像等待审判。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林云的声音，带着点疑惑：“阿青？阿水？你俩在楼上干嘛呢？下来喝点水啊。”
苍郁青眼底翻涌的情绪一滞，身上的压迫感瞬间收敛了大半。
他按在门板上的手依旧没动，身体也依旧堵在门口，将伊水困在他和墙壁之间。
他微微侧头，似乎想回应楼下。
但目光很快又转回伊水脸上，眼神复杂，有被打断的恼怒，有未得到答案的不甘。
伊水趁着他注意力稍分的瞬间，心脏狂跳。
她猛地一矮身，几乎是狼狈地从他手臂下方和门框之间的空隙钻了过去。
动作快得像受惊的兔子，她冲进了自己房间，反手就要关门。
苍郁青反应极快，他几乎在她动作的同时，手臂就拦了过去。
“砰”的一声。
门板撞在他结实的小臂上，发出一声闷响，没关上。
苍郁青的手臂稳稳地卡在门缝里，他半个身子在门外，半个身子在门内。
目光沉沉地看着门后的伊水。
“妈叫了，下午喝水。”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伊水皱起眉头，楼下那是她妈，他跟着乱喊什么。
“那是我妈！”
她打开门，大步流星走出去，不顾他有没有跟上来，自己先下了楼。
林云煮了茶，茶水沸腾。
苍郁青穿着旧衬衫坐在藤椅上，身上的矜贵气质还是跟这简陋渔家小院格格不入。
“阿青啊，”林云走到角落的饮水机旁，接水，哗啦啦的水声里，她的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
“家里父母都好吧？身体硬朗？”
苍郁青微微颔首，姿态谦和：“阿姨费心，都好。”
搪瓷缸子接了八分满，林云端着它，却没喝。
她转过身，倚在放饮水机的旧木桌边，开始了真正的盘问。
“哦，那就好，那…你的公司主要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她抿了一口水，眼睛透过氤氲的热气，锐利地观察着苍郁青的表情。
“主要是投资。”
苍郁青的回答简洁，听不出情绪。
“投资啊…”
林云重复了一遍，咂摸了一下这个不算具体的答案，紧接着又问。
“那…一个月能挣多少？有个数没？”
苍郁青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林云审视的眼神：“这个，不固定。”
“不固定？”
林云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她直起身，把搪瓷缸子往桌面上“咚”地一顿，水溅出来几滴。
“不固定啊？那可不行，这不稳定的营生，怎么能让人放心？今天有饭吃了，明天呢？这日子怎么过？”
她连连摇头，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和忧虑。
伊水坐在一旁，如坐针毡，她怎么感觉妈这架势，像是盘问女婿。
而且好像对苍郁青很不满意。
他确实收入不固定，每个月几亿或者几十亿，反正光是总部的净利润就有几个亿了。
林允往前挪了小半步，身体微微前倾，又继续问：“那你家里头，有兄弟姐妹帮衬着没有？独苗一个？”
“没有。”苍郁青的回答依旧简短。
“没有？”
林云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不满迅速堆积，浓得化不开。
“就你一个？哎哟，那更不行了。”
她拍了一下大腿。
“阿青，不是阿姨说你，你想过没有？你爸妈年纪总归是越来越大了吧？这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万一有个头疼脑热，要住院，要人伺候，谁搭把手？谁跑前跑后？就靠你一个？你工作还不稳定，到时候顾哪头？顾工作还是顾爹妈？分身乏术啊，这日子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妈，妈。”伊水在一旁叫她。
林云瞪了她一眼，斥责道：“你别说话，又没问你。”
伊水想说，他确实没有兄弟姐妹，但是家里雇着佣人，不是一两个，而是十几个，还有专门的医疗团队，她这些话对苍郁青来说，无关紧要。
“阿姨，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
苍郁青竟认真地回答了。
林云清了清嗓子，端起搪瓷缸子又喝了一大口，润了润发干的喉咙，决定问到底。
“阿青啊，阿姨再问问你，你之前有没有……”
她的话头刚起，伊水立刻警惕起来。
不行！
绝对不能让她问出“谈过几个女朋友”这种话，她妈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加上苍郁青出其不意的回答，天知道会爆出什么内容来。
比如她骗苍郁青网恋…….这事更不能让妈知道，她会被打死的。
伊水冲到苍郁青身边，不由分说，一把紧紧攥住他结实的小臂。
她猛地拔高音量，截断林云酝酿中的问题。
“妈，太晚了。”
她语速飞快，拉着苍郁青就把他从藤沙发里拽了起来。
“你看这都几点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先让客人休息吧。”
她一边说，一边手上用力，几乎是半拖半推地把苍郁青高大的身躯往楼梯方向带。
苍郁青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飞快地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顺从地被她拉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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