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程乐在剧痛中惊醒时，窗外的主星环带正绽放出千年一遇的极光。

淡紫色的光瀑如星河倾泻，将整个温巢映照得如同幻境。他下意识伸手去抓身旁的祁，指尖却只触到满手冰凉的鳞粉——自己的翅芽不知何时已完全展开，淡金色的薄膜上血管根根暴起，随着一阵阵宫缩的节奏剧烈颤动，在床单上抖落细碎的光尘。

"......提前了两周。"

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程乐从未听过的紧绷。他艰难地转头，看见伴侣正用尾尖卷着医疗扫描仪，鎏金竖瞳里数据流如暴雨般疯狂闪动。向来一丝不苟的军装领口大敞着，露出锁骨处几道新鲜的抓痕——那是程乐昨夜在无意识间留下的战利品。

整个温巢的自动防御系统在此刻全部激活。菌丝地毯下浮现出淡蓝色的缓冲矩阵，墙壁上镶嵌的晶石开始有规律地脉动，像无数颗同步跳动的心脏。最惊人的是那株变异水稻，它金灿灿的稻穗疯狂摇晃，谷粒如雨般洒落一地，在菌丝毯上滚动出奇异的轨迹。

"育婴囊——"程乐刚开口就被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打断，骨尾不受控制地刺穿了身旁的软垫，将里面的绒羽挑得漫天飞舞。

祁的精神触须立刻如潮水般包裹上来。那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温柔地侵入他的意识海，在神经末梢筑起一道缓冲的堤坝。程乐在朦胧的视线里看见伴侣取出那个莹白的育婴囊——此刻它正散发着与程乐腹部孕纹完全同频的光芒，内衬的绒毯上还浸染着两人交融的信息素，闻起来像是雪松林中绽放的蜜糖花。

"呼吸。"祁的额头抵上他的，鼻尖相触，温热的吐息交织，"跟着我的节奏。"

这个动作让程乐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精神链接的场景。那时的他蜷缩在研究所的废墟里，背后新生的翅芽鲜血淋漓，而祁也是这样抵着他的额头，把那些破碎的意识一点点拼凑完整，像是修复一件稀世珍宝。

新一轮的剧痛如海啸般袭来时，程乐一口咬住了祁的手腕。靛蓝色的血液渗入唇齿，带着高等虫族特有的镇定因子。恍惚间他听见医疗组此起彼伏的惊呼，莱娜的机械臂因过载发出的刺耳嗡鸣，还有祁贴在他耳畔一遍遍重复的"我在"，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近得能感受到声带的震动。

当第一声清亮的啼哭响彻温巢时，整座王宫的植物在瞬间同时绽放。廊柱上的藤蔓开出晶莹的花朵，庭院里的战斗植物舒展出血色花瓣，就连最普通的观叶植物都抽出了金色的穗子。

程乐虚弱地撑起上半身，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颤抖的骨尾上。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仍能看清祁手中捧着的小生命——不是他们预想中的虫卵，而是一个湿漉漉的人类婴儿。粉嫩的背部却覆盖着半透明的金色甲壳，随着呼吸微微开合，露出下面淡金色的血管网络。最令人惊异的是眉心那道细小的金纹，正如呼吸般逐渐亮起。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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