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短暂的宁静游荡其间，也许是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少女身上，许是想知道，她是否就此落败，一切都将结束。
唯独一个人再次动身，朝着那难以撼动的力量挥剑冲了上去。
“咣！”的一声，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只举起两根手指便挡下袭击；可就在下一个瞬间，手与剑刃之中迸发出一道绿光，使男人在惊讶之余身体被弹开。
卢卡辛看了眼手中冒出血痕的指腹，又看向卫辰珏手上的剑。
只是一把普通的兵器而已，能伤到他的，是刚才突然出现的力量。乌伦也收起了笑容，细细观察起卫辰珏整个人来。
刚才那是…灾厄的力量？不，不可能，从未听过神祗陨落后的转世还能附带神力，他这一世的灵魂的确受神印庇佑，但并不意味着他自身也能再度被认可为神。
他又看向还在迷离中的悸，如若不然，他的传承者将永远不能继任神位。
而那奇异的现象，也惊醒了眼神中失去焦距的少女，仿佛那一剑打破了身上凝固的时间。悸缓缓转动目光，最后停留在卫辰珏的面容上，她认得刚才的力量。
在拉菲蒂奇大人陨落的时候，风神曾经为他的灵魂降下过一道庇护。这件事曾跟随被封印的记忆一同沉寂，直到刚才，看见力量的出现才令她想起来。
她不明白，风神为什么会这么做。
没有人能否认，神明的陨落即为永远的死亡，拉菲蒂奇大人已经不在了，即便是她，也早已看清卫辰珏只是一个和神明全然不同的人类。
为什么神明会去庇佑一个人类。
只因为他是拉菲蒂奇大人的转世吗？因为他们想要守护的，是拉菲蒂奇大人的灵魂吗？因为如此，她才会把卫辰珏看作是特别的人吗？
“我…”
“悸。”卫辰珏轻声唤着她，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想看她被杀死，回过神时，已经拔剑挥向了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
她手臂上的斑纹已经不再发光，回到了肃穆的黑色。“你的手，还疼吗？”他问道。
只有人类会在意这些，伤势重不重，身体疼不疼，能不能活下去，不要死。
只有人类想要拼命留住生命，哪怕是生命自己放弃了生存。
也只有人类会为失去感到痛苦，会竭尽全力挽留。
但是…
她摇了摇头，说着，“没事了。”
真是这样吗？真的只能如此吗？
有没有一刻，哪怕是一刻，在她的心中曾经出现过，对风神大人授予的庇护感到安心，她一定能找到安然无恙的他，还能继续守护他。
庭院里的玫瑰，在拉菲蒂奇大人陨落的那一天已经全部被吹散了，她再也没有打理过它们，没有继承神明的习惯，没有在意。
她还是有人类的情感，有自己重视的人，有感到痛苦的事，有不想失去的事物。
如果这样是为被毁灭。
也无妨。
随着已经逝去的神明，已经消失的信仰，便是她也不复存在也好，她本就该守护着她的神明，守护他的生命、他的意志、他的夙愿，也包括他的死亡。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成为神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好像神明就该是像拉菲蒂奇大人那样，他就应该是永远的存在。
可是…
“我无法理解拉菲蒂奇大人的很多事，不明白他为什么和人类相处，为什么总是露出那些神情…”
曾以为时间可以带来一切答案，可她最终等到的，只有失去。
少女缓缓从地上站起身。
“圣官大人，如果您所说的意志才是正确，而我早已走向错误的轨道，可拉菲蒂奇大人所做的一切，即便难以理解，我也不想否认它们…”
卢卡辛看着她眼神中的变化，未有言语，额前却渐渐出现一条银色的斑纹。远处的乌伦见状，嘴边翘尾一抹玩味，终于，要动真格了吗。
而与此同时，悸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诡异的黑色斑纹逐渐淡化到消失，随即浮现出来而遍布周身的，是一条条淡蓝色的纹路，看上去十分圣洁而清亮。
但卢卡辛和乌伦的眼中同时闪过惊讶，这些淡蓝色的神印并不似刚才的黑纹那样，在全身每一处都有覆盖，而是于左小臂、肩胛骨和整条右臂、右手的位置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纹路。
最关键的是，那些纹路看上去并非是尚未蔓延至此，而是硬生生断截了。
卢卡辛想起了先前她在禄云寺中的状态，也是在被神罚反噬，当时黑纹露出的位置就在她的肩胛一带，如今那里的神印消失了。
“哈哈哈，”乌伦瞪大双目，看着她的模样轻声笑着，“悸，你知道无论你如何修炼，在继承神位之前，你的身体本质上还是人类的肉体。”
“…”
“人类的身躯，是无法承受神罚的。”尤其是覆盖全身的神罚，那是要用以匹敌她本身的力量并抑制而施加的神力，有多么霸道甚至不必猜测。
“你身上的神印能够抵制神罚的力量，但神印的力量来自拉菲蒂奇，如今他陨落，你每承受一次神罚的施压，神印就会被它侵蚀，直到全部消失，你的身体便无法再承受神罚的存在。”
“悸，你最终会被神罚吞噬，为了追随他的灵魂而经受这一切，值得吗。”
值得…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成为神明，也不能满足圣官大人设下的要求，她的诞生、存在，如果一定要说拥有一个理由，就只是成为了神明的传承者。
寂灭在他的灵魂来到的世界，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她解开了绑在发上的绳带，原来那也是一件神器，在解下的同时化作一道光消失，刹那间，于她身边出现一轮巨大的光圈。
和她来到这个世界之时一样，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时空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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